这话在心里碾过,带著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劲。陈军抬手,指节落在那扇簇新的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谁啊?”
院里传来老太太带著点沙哑的问话,紧接著是拖沓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太刚直起微驼的腰,看清门外的人,眼睛猛地一亮,惊得声音都发颤:
“咦——小军?!”
“姥姥,是我。”
陈军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把手里的糕点往前递了递。
“快进来,快进来!”
老太太哪顾得上手上还沾著煤黑,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掌心粗糙却有力,
“让我好好瞧瞧,都长这么高了……”
陈军顺势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指尖触到她嶙峋的肩骨,心里微微一动。
姥姥是川渝过来的,从前只在照片上见过,竟不知这般瘦小,风一吹仿佛就要晃似的,可攥著他胳膊的力道,却实在得很。
“路上冷不冷?饿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往院里引,眼角的皱纹里全是藏不住的热乎。
“姥姥,不用忙。”
陈军把糕点往门旁的石桌上一放,笑著摆了摆手,
“我一路走来,身上早走热了。”
目光落在墙根那堆蜂窝煤上,老太太正佝僂著背,吃力地往筐里挪,枯瘦的胳膊青筋都绷了起来。
陈军哪能看著,几步跨过去,半蹲下身:
“我来帮您搬。”
说著,不等老太太应声,他已伸手拿起两块煤,入手沉甸甸的,却比不过老人刚才独自忙活的模样更压人心。
“小云!小云!”
一道略显尖利的声音从大门口闯进来,带著股不容分说的熟稔,
“我买了菜过来,想著小军一直在山里待著,別到时候去饭店吃饭,没见过世面露了怯,再丟了人!”
说话的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在院子里打了个转。
陈军的母亲先前已听到院外动静,此刻正站在堂屋门口,双手紧紧绞著衣角,脸色发白,眼神里又羞又愧,目光落在弯腰搬煤的陈军背上,像有针在扎,连脚步都不敢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