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策带着两名随从逐层检查，动作严谨得近乎偏执。他用灵识扫描每一台提炼仪，亲自取样检测丹药纯度，甚至要求调阅过去三个月所有实验日志。一切看似正常，直到他们来到B7区??地下第七层，也是梦魇契最初激活的位置。
这里原本是废弃反应堆，现改造成冷却库。墙壁贴满铅板，空气中漂浮着微量放射性尘埃，普通人停留十分钟就会出现幻觉。
赵玄策却在此驻足良久。
他站在中央，闭目感应，忽然道：“这里死过人。”
秦苇神色不变：“十年前事故，一名研究员操作失误引发灵爆。”
“不。”赵玄策睁开眼，目光如刀，“不止一个。这里有至少二十具灵魂残留痕迹，而且……他们的执念方向一致??都在恨你。”
秦苇笑了：“当然恨我。我把他们变成试验品，抽走记忆，改造躯体，让他们成为第一批‘永生者’。但他们不知道，若我不这么做，他们的家人早就被邪祟吞噬。恨我，总比全家灭门好。”
赵玄策盯着她：“你疯了。”
“和你一样。”她迎上他的视线，“我们都为了所爱之人踏过底线。区别只在于，你藏在体制后面装清高，而我坦然接受自己的罪。”
赵玄策不再言语，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他踏入电梯的瞬间，头顶灯光忽明忽暗，监控画面出现短暂雪花。贺兰奇猛然坐直??那一秒，他通过共振晶片接收到了一段异常信号：频率波动与梦魇契完全吻合！
种子醒了。
他立刻拨通李暖铃频道：“B7区触发了第一阶段反噬，赵玄策的潜意识已经开始混淆现实与梦境边界！”
“明白。”李暖铃声音冷静，“执行‘家宴计划’。”
十分钟后，餐厅通知送达：秦苇邀请赵玄策共进晚餐，地点设在厂区老职工食堂??那里曾是苏明澜工作期间最爱光顾的地方。
夜幕降临。
食堂布置得朴素温馨，木桌木椅，墙上挂着泛黄合影，角落还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排骨、清炒时蔬、糖醋鱼、卤蛋，以及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百合羹。
“都是明澜喜欢吃的。”秦苇说，“尤其是这碗羹，她说像小时候妈妈熬的。”
赵玄策坐在对面，神情复杂。
他没动筷子，而是盯着那碗羹，仿佛在确认什么。
“你不吃？”秦苇问。
“我在想。”他缓缓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因为她写过日记。”秦苇从袖中取出一本皮质笔记本，“这是她在禁器科三年的工作记录，最后一页写着：‘今天哥打电话来说任务危险，让我小心。我说不怕，哥总会来救我的。’”
赵玄策的手指紧紧攥住桌沿。
就在这时，录音机忽然自动开启。
沙哑女声响起：“2003年4月17日，晴。今天测试新型封印阵列失败，能量回流差点炸毁实验室。还好有秦姐帮我修正参数。她说我太拼命了，可我不想拖累别人……毕竟，我是赵厅长的妹妹啊。”
赵玄策猛地抬头：“关掉它！”
“再听一段吗？”秦苇轻按按钮。
“2003年5月2日，阴。哥又催我回家结婚，说我年纪不小了。可我不想随便嫁人。我想像秦姐那样，做个能独当一面的人。虽然她手段狠了些，但从不骗自己……也不骗别人。”
录音戛然而止。
赵玄策站起身，声音发颤：“够了！你以为放几段录音就能动摇我？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你，不是听死者唠叨！”
“那你告诉我。”秦苇直视他，“如果苏明澜还活着，她会支持你现在的做法吗？你会让她也变成歧丹的燃料吗？”
“闭嘴！”赵玄策怒吼，双手拍桌，整间食堂嗡鸣震颤，“我不是为了权力！我不是为了私欲！我是要打破生死规则，让不该死的人活下去！你懂什么？！你从未失去过任何人！”
“我失去过。”秦苇平静地说，“十年前东湖之战，我亲眼看着搭档被天雷劈成灰烬。我没有复活他，因为我明白??有些告别，必须完成。”
赵玄策喘着粗气，眼中血丝密布。
突然，他捂住头，发出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