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还抱有侥倖,微弱的希望,希望这只是自己最坏的猜测,希望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钟小艾用她那纪委大院里淬链出的、近乎残忍的冷静,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看著妻子,嘴唇哆嗦著,牙齿上下打战,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源於一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最原始的恐惧。
钟小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状態的极端异常。
这已经超出了对一个假设性问题的正常反应。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侯亮平冰冷的手。
“亮平,看著我。”
她的声音依旧努力保持著镇定,但声线里已经带上了不易察的紧绷,“这只是我们的推演,你……”
她的话没能说完。
侯亮平猛地挣脱了她的手,溺水的人终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
“不是如果!”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是假设!”
客厅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但侯亮平和钟小艾谁也听不见了。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侯亮平那句撕心裂肺的嘶吼。
钟小艾的心臟猛地一沉,似乎被人从万丈悬崖上推了下去,失重感让她一阵晕眩。
她盯著侯亮平那双布满血丝、瞳孔放大的眼睛,一个让她无法呼吸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
侯亮平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出去。
他撑著沙发扶手,身体摇摇欲坠,那张曾经总是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惊骇欲绝。
他终於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再次看向钟小艾,眼神里是全然的崩溃和乞求。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怕被墙壁外的某个东西听见。
“沙瑞金,遇袭了!”
这句话精准地射中了钟小艾。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