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枯草掠过焦土，一只野狗停下脚步，低头嗅了嗅蜷缩在废墟边的灰影。那具身体干瘦如孩童，长袍破碎，眉心一点红痕几乎看不见。它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天刚亮，一个少女背着竹篓从远处走来。她叫阿姮，商羊部的人。她看见地上有人，走近蹲下，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她没多想，弯腰把人背起。这人很轻，像一捆柴。
回到部落，长老看了眼说：“无魂之体，救不活。”
阿姮没说话，端来药汤，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那人喉咙动了动，咽下去，眼睛始终空着。
几天后，他能坐起来了。阿姮给他擦脸，问：“你叫什么？”
他不开口。
她又说：“我给你起个名吧，叫小灰。”
他眨了眨眼，没有反对。
他开始跟着阿姮做事。放牛、拾柴、翻地。他学得慢，但很认真。走路还不稳，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阿姮教他说话，他很久才吐出第一个字：“雨。”
那天夜里下了大雨，牛群受惊冲向崖边。一头小牛滑了下去，他翻身跳进泥水里，抓住牛腿往上拖。手磨破了，血混在雨水里流掉。阿姮跑过来时，他正跪在泥里喘气。
她笑了：“你不是哑的吧？”
他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十年过去了。
他不再是个孩子模样，虽然身形依旧单薄，但眼神有了光。他知道饿，知道冷，知道疼。他见过老人闭眼再没醒来，见过小孩发烧烧到死，也见过战士被妖兵砍断脖子倒下。
有一次，三只狼妖夜袭部落。他听见动静冲出去，挡在阿姮面前。狼爪撕开他的手臂，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腕，骨头发出脆响。狼妖惨叫后退。他站在火光里，浑身是血，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姮拉他回去包扎。她一边缠布条一边说：“你总这样，不怕吗？”
他看着伤口，说：“不能让你受伤。”
她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偶尔会在夜里醒来，拿起炭枝在地上画些东西。奇怪的线条，像是文字，又不像。他自己第二天早上看到，也不认识，就用脚抹掉。
没人知道他曾是谁。
首到那天晚上。
火光突然照亮天空。妖兵来了，三十多人，披着黑甲，手持骨刀。他们为十年前射日的事报复人族，专挑弱小部落下手。
阿姮喊所有人往山洞撤。她留下引开敌人，点燃了油草堆。火焰腾起，她站在火圈中央，大喊：“小灰！快走！”
他回头，看见她在火里挥手。下一秒，一支箭射穿她的肩膀，她跌进烈焰。
他冲过去，却被两个族人死死抱住。“她让你走！”他们喊着，拖着他往后退。
他挣扎不动。只能看着火越烧越旺，把她吞没。
等火熄了，他一个人走回去。废墟里找到一只骨镯，烧得发黑，但没断。他攥在手里，跪在灰烬上。
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