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门使团在云梦宗盘桓数日后,启程离去。宗门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许青山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府内体悟那枚蜕变后的混沌金丹,偶尔也会去听道或翻阅典籍,行为与寻常内门弟子无异,只是他身上那份过于内敛的平静,总让一些感知敏锐的长老暗自心惊。
数月后的一个清晨,许青山正在洞府内打坐,心神与山脉地脉隐隐相合,忽感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气息的传讯符波动,穿透了宗门大阵,精准地向他洞府方向飞来。
他睁开眼,伸手一招,那传讯符便落入掌心。符箓材质普通,是修真界常见的青玉符,但上面萦绕的神识印记,却属于苏晚。
神识探入,苏晚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恳求:
“许道友,冒昧打扰。归途中,我于澜沧江畔偶遇一桩奇事。江中水府似有异宝出世,引得多方争夺,其中竟夹杂着一丝……与流萤古墟同源的时空波动!我本不欲沾染,但那波动于我金丹裂痕竟有奇异牵引,似蕴一线修复之机。然水府禁制古怪,牵扯因果颇深,我孤身一人,力有未逮。道友见识广博,神通莫测,不知可否拨冗前来一观?位置在……”
传讯到此为止,显然是苏晚在紧急情况下发出。
“澜沧江……水府异宝……时空波动……”许青山沉吟片刻。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此事牵扯到流萤古墟的时空波动,或许并非巧合。而且,苏晚此女心性不坏,他既已出手点拨,也算结下缘法,若她因此事涉险,倒也非他所愿。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也是一个契机,一个让他进一步验证自身承负之道,接触此界其他隐秘的契机。
心念既定,他便不再犹豫。向师尊神识传音简单说明外出游历后,许青山一步踏出洞府,身形如同融入清风,下一刻便已出现在云梦山脉之外。他并未御剑,也未施展任何显眼的遁光,只是看似寻常地迈步,脚下山川大地却仿佛在自行缩短,速度比寻常金丹修士的遁光快了何止数倍。
澜沧江乃横贯东域的大江,水势浩荡,支流众多,水中精怪、修士水府不在少数。苏晚所言的位置,在澜沧江中游一处名为“回龙湾”的险峻江段。
不过半日功夫,许青山便已抵达回龙湾附近。只见江面之上,雾气昭昭,隐有各色灵光闪烁,法力波动混乱,显然争夺已然开始。江边山林之中,亦潜伏着不少气息,都在观望。
许青山气息完全收敛,如同凡人,悄然潜入江边。他神识微动,便锁定了苏晚的位置。她此刻正隐匿在江畔一处礁石之后,气息有些紊乱,显然之前尝试闯入水府并不顺利,甚至还受了点轻伤。
他身形一晃,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晚身侧。
苏晚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江面水府入口处的争斗,忽觉身边多了一人,心中大惊,待看清是许青山时,才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安心。
“许道友,你来了!”她传音道,语气带着感激。
许青山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江面。那水府入口位于一处漩涡之下,漩涡周围,数批人马正在混战。有驾驭水兽的本地水族妖修,有身着统一服饰的宗门修士,还有几个气息驳杂的散修。他们争斗的核心,是悬浮在漩涡上方的一枚散发着朦胧蓝光、不断扭曲周围光线的菱形晶石。那晶石散发出的,正是许青山感知到的那丝微弱的时空波动。
“便是那‘幻空晶’?”许青山问道。
“正是。”苏晚点头,语气凝重,“此物似乎能引动微弱的时空之力,对我金丹裂痕确有奇异安抚之效。但这水府禁制十分古怪,看似防御不强,却蕴含一种……类似‘业力’反噬的力量,强行攻击者,皆会遭受不同程度厄运反噬,轻则法力失控,重则心魔骤生。已有数人吃了大亏。”
许青山凝神看去,果然发现那水府入口的禁制光幕看似薄弱,却隐隐与整条澜沧江的水脉气运,乃至周围参与争夺者的自身因果业力相连。这是一种极其高明且诡异的阵法,非蛮力可破。
“确实有些门道。”许青山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阵法引动业力反噬的原理,与他的承负之道隐隐有相通之处,但更为直接和……粗糙。
就在这时,场中异变再生!
一名修为已达金丹后期的散修,依仗一件破禁法宝,强行冲破了禁制光幕,一把抓向那“幻空晶”!眼看就要得手,他脸上已露出狂喜之色。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晶石的刹那,他周身气息猛地一滞,脸上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他体内法力毫无征兆地疯狂逆流,金丹剧烈震颤,竟有当场自爆的倾向!更可怕的是,他识海中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了无数被他昔日斩杀之人的冤魂索命!
“不——!”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猛地收回手,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暴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是道基受了重创。
这一幕,让周围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攻势为之一缓。那禁制的反噬,竟恐怖如斯!
苏晚脸色也有些发白,她之前尝试时也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反噬之力,只是不如这散修强烈。
“道友,这……”她看向许青山,眼中带着询问。
许青山目光平静,看着那水府入口,以及那枚依旧悬浮的幻空晶,缓缓道:“此阵借水脉之势,勾连众生业力。强行夺取,便是与自身及周遭因果业力对抗,自然反噬剧烈。”
“那该如何是好?”苏晚问道。若无法取得幻空晶,她金丹修复的希望又变得渺茫。
许青山没有回答,而是向前迈出一步,直接显露出了身形。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修士的注意。见他气息平平,衣着普通,不少人露出不屑之色,只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想来捡便宜的。
许青山无视那些目光,径直走向江面,走向那水府入口的漩涡。
“站住!哪来的小子,找死吗?”一名脾气暴躁的妖修喝道。
许青山恍若未闻,步伐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