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抬起右手,指尖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咧开嘴露出一抹冷硬的笑——那笑容里满是挑衅,像在问“上次这儿的血,擦干净了?还想再来一次?”
这话配这动作,像针一样精准扎进宫泽的心里。他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艳春楼那记重拳的痛感仿佛又回来了,鼻血往下淌的热乎劲还在记忆里烧着——曼德不仅提醒他茶室的事,还在嘲讽他挨揍的狼狈!
“你胡说!”宫泽恼羞成怒,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声音都发颤,“今天这箱子我必须撬,谁拦着谁就是抗日分子的同谋!”
曼德不再理他,抬手一把推开他,力道之大让宫泽踉跄着撞在栏杆上,冷哼一声下了楼。
他的皮靴踩在结冰的台阶上,发出“咔嗒”脆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宫泽的神经上。
街口寒风卷着雪沫,王老板被按在货车边,双手死死护着药箱,指节泛白。唐曼德走到货车旁,对着特高课的人说:“放开王老板。”
特高课的人看了看宫泽,没敢松手。曼德也不废话,突然掏出枪,“咔哒”一声推上膛,枪口稳稳顶在柴油油箱上。
“唐曼德,你要干什么?”宫泽吓得吼道。
“宫泽,”曼德的声音里淬着冰,“章程是大佐定的,你要撬的不是箱子,是大佐的脸面,是皇军的物资命脉。”他顿了顿,枪口又往前顶了顶,“你想查抗日分子,我不拦着,但得按规矩来——要么,你现在去求大佐批准;要么,你敢动这箱子,我就敢打爆油箱。”
他眼神狠戾:“查得出东西,算你立功;查不出,你自己去跟大佐说,为什么违逆章程、破坏清乡物资,还要借着查案的由头,报私怨、乱大局!”
宫泽的撬棍僵在半空,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彻底慌了——唐曼德的话句句戳中要害,既点破了他“报私怨”的心思,又掐住了他“不敢毁物资”的软肋。他转头看向沙逊大厦的窗口,松井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里的寒意让他不寒而栗。
宫泽瞬间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松井早就知道他的小心思,唐曼德不过是松井手里的刀,现在这把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敢威胁我?”宫泽的声音发颤,却只剩不甘。
“我是在教你懂规矩。”曼德的语气平淡,却透着绝对的掌控力,“要么滚,要么一起炸成碎片,你选。”
宫泽死死盯着曼德,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攥着撬棍的手紧了又松,终究还是猛地把撬棍往地上一摔,吼道:“我们走!”他知道,再耗下去,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曼德收了枪,示意士兵打开药箱。黄铜锁扣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药材,没有任何异样——密写药水被悄悄隐藏在货箱最下面的夹层里,不毁掉箱子不会暴露。
松井和陈峥等人走下楼,商户们也围了上来。
“大佐,”唐曼德合上药箱,语气平淡,“按章程核查,王老板的货没问题。”
松井的目光扫过宫泽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老板,让你受委屈了。”他转头看向众商户,声音提高了几分,“从今天起,谁敢不按章程办事,首接报给梅机关,我绝不轻饶!”
商户们顿时欢呼起来,纷纷称赞大佐英明!
松井被众人簇拥着回了宴会厅,眼底却闪过一丝算计——宫泽虽有二心,但还有利用价值;曼德忠诚且有手段,是制衡宫泽的利器;陈峥精明,是筹谋物资的关键,这三方拉扯,才是最稳的局面。
曼德走到陈峥身边,低声道:“东西安全,没漏。宫泽忌惮茶室的事,短期内不敢再乱来了。”
陈峥点点头,望着漫天飞雪。这场风波,看似是宫泽的挑衅,实则是西方算计的博弈——松井巩固了权威,曼德站稳了脚跟,他们护住了暗线,唯有急功近利、妄图投机的宫泽,成了这场博弈里最狼狈的输家。
沙逊大厦的灯光映在雪地上,亮得晃眼。没人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不过是租界暗战的冰山一角,而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