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眼底流传著手机屏幕的微弱灯光,很驳杂的顏色,在他眼底亮了又灭,连带著那抹令人生畏的寒意一起摇曳著,像是深夜里的一盏隨时会灭的烛火。
他没心情听陈雯雯解释那么多,以他对陈雯雯的了解,女孩绝对不是因为流感才进的医院。
除非是得了就会死人的流感,不然陈雯雯不会担心传染给他,而且就算是得了就会死人的流感陈雯雯也丝毫不会害怕会传染给他,甚至巴不得这么干,这样还能美其名日说我们不能一起活但是可以一起死呀嘻嘻。
以她那个被各种幻想充斥的脑袋瓜,这种烂活她肯定干得出来,还能为这种深沉的感情而默默自我感动。
换句话来说,陈雯雯在他这儿找存在感,有时候正是为了找他和她的共同点,如果是流感,那不就很简单了。
你也有流感,我也有流感,我们又是同一个坑里的人了。
所以,不是流感,路明非有自信下这个定论。
可是路明非有些不舒服的看著他和陈雯雯的聊天记录,又想起了苏晓橘今天说的那些话,一股难以掩饰的噁心感涌上心头。
不是对別人的,是对他自己的。
他觉得自已被人扒了个乾净然后丟在聚光灯下面,扒了个乾净不止是扒光了衣服,还扒下了他的皮,所有阴暗的心思都无所遁形,比裸露的血肉还要丑陋。
“艹。”
路明非简短的吐了个不清不楚地脏字,不知道是骂苏晓墙的敏锐,还是在骂陈雯雯贱,又或者是在骂自己非要寻求確认的不安稳和控制欲。
他看著那条没发出的讯息,內容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简短的几个字,哪家医院哪间病房,手指迟疑了片刻,將那几个字一个个刪了个乾净,他看著这些东西现在反而觉得有点噁心了,觉得自己噁心。
【好好休息。】
路明非重新按下按键,发讯框里呈现出这简短的安慰和关心。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正准备將它们发送出去,可还没来得及,陈雯雯犹豫了许久的回信就到了。
说的正是她所处的医院和病房。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谢谢关心,还说想来的话隨时都能来,她会等。
说的好像是前面那个一直推辞来推辞去的人压根就不是她似的”
路明非重新將手机息屏,塞进口袋,手指情不自禁的在茶几上轻轻敲著,节奏分明,声音清脆。
陈雯雯还真的觉得自己了解他推辞了半天突然坦诚,其实只是想借著坦诚继续推辞,意思就是“你看我都这么坦诚了根本没什么好猜的我就这么简单”,可路明非是个——脑迴路神奇的傢伙,很多时候他不看谈话內容也不看谈话的方向,他只看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对我遮遮掩掩,那你一定是隱藏了什么不给我看。
如果你对我毫不遮掩,那你一定是有什么办法把某种东xz住不给我看。
如果你对我先遮掩后坦诚,那你一定是觉得藏不住所以假装没什么但其实不想让我看。
总之路明非起了疑心之后,不管对方是坦诚还是遮掩,都是有问题。
路明非猛地站起身来,暗骂了一声真他妈噁心,只不过骂的是自己。
他就像是个在舞台上被操控的木偶,被无数双眼睛注视著翩翩起舞,可操控他的人分明就是他自己,是他心里那点作呕的控制欲。
別墅的门被砰的一下关上了,客厅里只剩下酒德麻衣一边挖著冰淇淋一边摸不著头脑她刚刚好像看见洗完澡头髮都没擦乾的路明非,一个人在客厅里著步子,自顾自的生闷气来著,可有意思了。所以她一直没搭话,没想到闷气生著生著把路明非自己给气跑了。
嗯,的確很有意思。
酒德麻衣又挖了一口冰淇淋,目光越过窗户盯著路明非脚步匆匆的背影,脑子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想什么。
下午的阳光明媚的不可思议,路明非觉得自己身上刚刚被空调冷风降下来的温度又高了不少,一度有点要烧他脑子的意思,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顺著陈雯雯给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连医院处理事务的前台护士喊他他都没理,扫了一眼摆在大厅里的医院结构图之后,他几乎立刻就在脑子里规划好了最快去陈雯雯病房的线路。
说白了,他现在脑子转的很快,快的他自已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