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大哥是有些爹味在身上的,管东管西还喜欢教育人。
他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带手下人助人为乐,说是为了“积福积德,洗涤心灵。”
白驰起先的时候不明所以,叫她一起就跟着了。蒙元顺拿她当牛使,半点不客气,还尽会瞎忽悠。后来,白驰回过味来,能躲就躲,可次次都能被他找到,还给她架高帽,一波又一波的人拜她谢她,叫她无奈又气得没地方出。
大概潜移默化真的有用吧,白驰被蒙元顺传染的竟也见不得百姓疾苦了。
她照旧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就看谢无忌怎么说了。
谢无忌却冲她温柔一笑,“将军看我做什么?但凭将军吩咐,寂定当尽心竭力。”
白驰反而没主意了,她有救一人的能力,却救不了这成百上千人,就像她有心拥护姬后称帝,只因她想看看这世道若是女子称帝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而她从未想过自己谋朝篡位,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没这能力。
谢无忌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试探道:“要么你听我的,我来安排?”
白驰甩手掌柜当的滑溜,立刻拱手道:“听你的。”
谢无忌似乎很喜欢她的回答,抬手朝她的手握了下,轻轻一碰即松开,似是有意又似无意,“我会妥善安置他们,你听我的就好。”
随后,白驰也算是见识到了谢无忌的本事。
他做事同蒙元顺截然相反,他有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内里铺设柔软,简直是身子一挨上去就想睡觉。内设桌案。
开了车后门,谢无忌让白驰替自己研磨,然后让手下人去通知那些流民,想活命找活做的就上前排队登记姓名。
谢无忌倒也好耐心,分别询问了这些人的年纪特长,家乡何处,将来是想一直留在此处还是等灾情过后,仍旧回家乡。
细闻这些很繁琐,白驰除了研墨,也没别的事,无所事事的只打哈欠。早先说过她睡眠并不好,可不知为什么,一挨近谢无忌,她总忍不住想睡觉。
马车内烧了炭炉,虽开了后门,车内却温暖如春。谢无忌推了桃酥果干让她吃。
白驰自己吃一点,看到年幼的孩子,也会顺手塞一点给他们。
她问了三遍谢无忌可有别的事让她忙,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可是谢无忌又不让她走,说自己一个人干这活很无聊。她若是困了,可以小睡一会。
白驰又不是那等扭捏之人,她倒是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睡意,拍了下他的肩,“那就幸苦你了。”而后面朝里,在他身后躺下。
没过一会,身后呼吸绵长平稳,应是睡着了。谢无忌拉了狐裘毯子给她盖上。若是可以,他真想也同她一样躺下,就他们俩个,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可是他知道,白驰睡的并不沉,若是他真这样做了,她一定会醒,且肯定不会再上车了。
没有人盯着看,他也不故意做事拖拉了。他事情干的慢显得忙,不过是想骗白驰一句“辛苦了”。
一次三十人过来问话,偶尔勾画两下,记住重点。等他将所有人的大概情况都做到心中有数了,就将他们分成大小十几拨遣派到不同的地方,生病的送去治病,能做活的送去可以收容的庄子,给他们找活做,自食其力。至于那些天生的懒汉,直接打走,不准聚集生事。
他做这些事雷厉风行,管事们无人敢质疑,领了人直接走。
他谢家偌大的产业,消化掉近千流民也不过是眨眨眼的事,就算有些人已失去了行动能力,活做不成了,暂且养着,也化不了几个钱,就当给谢家买个好名声了。
以前父亲曾说过他,太过唯利是图。
他怼了他一句,“父亲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是因为没吃过穷的苦,你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连狗食都吃过,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谢孝儒亏欠了他,所以他永远不能像别的父亲那样理直气壮的教训儿子。被戳到心窝了,反而又步步退让,给出更多的好处,只希望儿子不怨憎自己。
就算他偶有顾虑,大长公主也绝不许他迟疑。
因此,自谢无忌回来后,谢孝儒虽名义上仍是谢家家主,可谢家的产业已完全被谢无忌接手掌控。
最后只剩花儿这一拨人,谢无忌回头看早就醒过来的白驰,说:“手下人都派出去了,最后这些人还要劳烦将军陪我一起送去郊外的庄子。”
白驰略感诧异,她以为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她也该拍拍屁。股走人了。
“行吧。”
天色已然不早,白驰吹了声唿哨,大黑自远处慢腾腾的跑来。
谢无忌独坐在车架内,有些无聊,也有些气闷,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白驰纵身上马,“走!快去快回!”
谢无忌附和着,“对,赶时间。”声音寻常,面上却不怎么高兴。
却在这时,车窗忽然被挑开,白驰矮下身来,露出一张脸,说:“庄子在郊外,是否偏远?你这车驾过于宽大,恐怕不易行走。”
谢无忌看过来,眼中有了亮色,迫不及待道:“好。”就要下车,随她上马。
谁知白驰忽然抱拳道:“郡王不必相送。今日。你忙了一整天了,早些歇息,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