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如今奉养在慈宁宫中,虽没有当年太皇太后时的威风八面,却也是养尊处优,尊贵安逸,别有一番气派。
我见过礼,依着她的意思,在她凤座的一角斜挨着坐了下去。
“德宛啊,惠妃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
皇太后倒是不卖关子,上来就是开门见山。惠妃和大阿哥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别说是我,就是宫外头只怕都传开了。
见我点头,皇太后叹了口气:
“先前她来求哀家,吃了闭门羹。在慈宁宫外头哭得什么似的,怪可怜见儿的。哀家其实心里也不落忍,只是国法大如天,也少不得狠下这份心了。”
说着,便叹起气来。
这左右两边的话都让她一人说了,我倒不知说什么合适,索性也不开口说话,只跟着摇头叹气。
“哀家却没想到,她竟有那份烈性,竟跪到乾清宫门口去了。这每日里风吹日晒的,如何受得了?”
叹了一会儿气,皇太后话锋便转了。
“况且,她堵在乾清宫跟前,皇上每日里进进出出的都能见到,虽说不曾吵闹,可也没得堵心呢。几个儿子闹成那样,就够让他糟心的了,如今再日日瞧着惠妃这般缠搅,哀家实在是怕他气出病来。”
我见她说话的时候拿眼瞟我,便垂下眼皮,只盯着身下明黄色坐垫上绣的蝙蝠看得仔细。
惠妃与我,互相都看不顺眼,这些年彼此间暗中使绊子的事儿也没少做,不过大面上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她这样,确实让人心酸,只不过,和我,却也没有太大的相干。
说起来,要不是胤褆搞鬼,我的儿子们能三个被关,一个被打?
皇太后说了半天,见我没反应,索性直接开口:
“德宛啊,事到如今,你看该怎么办呢?”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皇太后与贵妃,是不是一脉相承的。这两个人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进退有度,知书识礼,怎么看怎么有大家风范。可一到了节骨眼上,撂挑子推担子的话也是说得直截了当,简洁明了得让你想找退路都来不及。
话到了这里,我便只有接住了:
“皇太后若实在觉得不好,不如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去,将惠妃请回景仁宫好生休养吧。”
说是请,实际上就是架回去。惠妃再大的力气,四五个人一起,还抬不走吗?弄回景仁宫里看管起来,不让她再出来便是了。
实际上,我刚才那就是废话。若这个办法若是可行,惠妃早就被架回宫去了,哪里轮得到我提议?
要把人从乾清宫门口弄走不难,难的是怎么让惠妃安分不再闹腾。不管怎么说,皇帝的嫔妃,大皇子的生母,这般折腾,总不是好事。若闹得急了,再做出些鱼死网破的过激事情,于皇家脸面无益。
皇太后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节,当下拉起我的手,道:
“德宛啊,哀家知道,自从老六去了,你心里一直就不舒坦。当年皇上罚得确实轻了,让你受了委屈。只是这些年,哀家冷眼瞧着,惠妃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反倒不如你儿孙绕膝,风光体面。如今胤褆出了事,她心里比谁都苦、都疼。都是做母亲的一片心,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皇太后说着,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哀家也不是难为你,要你做些以德报怨的事。只想你去劝劝她,看开些,别让皇上为难。这事儿,哀家不好出面,也只有你说话,能有这个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