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工资只能温饱，靠脑子才能小康。”这句不知从哪位老油条那里听来的顺口溜，此刻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一个关于财富的计划正在脑海中逐渐成型——房地产。河清县的房地产市场，几乎还是一片未被开垦的处女地。河清县城规模虽然不大，但旧的城区格局已经明显不适应发展。县里已经在酝酿旧城改造计划，虽然还在保密阶段，但政研室出身的我，从一些文件的蛛丝马迹中能感受到那股涌动的暗流。我清晰地意识到，要走通这条路，关键在于两点：一是绝对安全，所有操作必须与我本人的公务员身份进行严格的风险隔离，不能有任何资金往来和名义上的关联；二是启动资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需要我尽快积攒下第一桶金。启动资金是个现实而棘手的问题。我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工作三年多，省吃俭用，存折上的数字勉强接近五千。这点钱，对于普通生活或许够用，在即将到来的时代浪潮面前，简直是杯水车薪。找父母？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供我和小莲读书已耗尽心力，家里那点微薄积蓄是他们的养老钱，动不得。找马壮借？他正为婚礼大事张罗，处处用钱。向张婷开口？男人的自尊和这段纯粹的感情，让我无法启齿。或许……可以找几个志同道合、信得过的朋友，凑一笔小额资金。“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我再次默念这句古训，但眼神却愈发坚定。求稳固然安全，却也意味着永远停留在温饱线上。想要破局，跳出这个阶层，就必须在精确计算后，冒一定的风险。窗外，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零星灯火次第亮起，隔壁楼道里飘来辣椒炒肉的呛人香味，混杂着不知谁家电视里传来的、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今年我国gdp增速预计将突破10，创下近年新高……”宏观经济的火热与个人生活的逼仄，在这一刻形成了奇特的映照。我泡了一杯浓得发苦的本地绿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那张吱呀作响的书桌前，摊开稿纸，深吸一口气，开始构思永鑫电子的接待方案。官场这盘棋，必须走得步步为营，这是安身立命之本。而另一条关乎未来财富、改善生活的暗线，也需要开始谨慎地布局。这两条线，必须像铁轨一样并行不悖，泾渭分明，绝不能有任何交叉。这个二十四岁的冬天，我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重。十二月一日，正好是周一。冬日的阳光透过政府办公楼老旧的玻璃窗，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如同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换上挂在门后略显陈旧的藏青色西装，仔细抚平褶皱，然后泡好一杯热茶。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张县长应该到了，我便拿着笔记本和行程安排表，来到县长办公室外，轻轻敲响了那扇厚重的木门。“咚、咚、咚。”“请进。”里面传来张县长沉稳的声音。我推门而入，办公室内暖气很足。张县长正埋首于一份文件，抬头见是我，脸上露出一丝缓和。“县长，早。”我恭敬地开口，先是简要汇报了永鑫电子接待方案的初步思路，强调了“体现诚意、展示优势、解决问题”的核心原则。张县长放下报纸，点了点头，目光锐利：“这个方案要抓紧，永鑫电子这个月就会派人来，接待工作不能出任何纰漏。要快，更要细。”“是，县长。”我记下要求，顺势把行程表推过去，纸页上用红笔圈出每天的重点，“今天下午三点，您需要陪同景书记到柳河镇检查煤矿安全生产工作；明天上午九点，是全县冬季安全生产工作会议，您需要出席并讲话；明天下午，市里发改委有一个关于县域经济发展的视频会……本周相对空闲的时间是周三上午”张县长听完，沉吟片刻，用红笔在台历的周三位置画了个圈：“嗯，那就安排在这周三上午，开个常务会。重点议一议当前工业发展面临的形势和下一步举措，特别是要围绕我们之前对永鑫电子等企业承诺的事项，比如配套的铁路支线推进问题、工业园区的标准化建设提速问题，都要拿出具体的、可操作的方案来上会研究。你先把会议通知发下去，让相关部门提前准备。”“好的，县长，我马上落实。”我迅速在本子上记下要点。从县长办公室出来，我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首先将田静和卢德胜叫到我的小办公室。田静依旧文静干练，卢德胜则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眼睛里带着血丝，估计周末又没闲着。“永鑫电子接待的事，县长催得紧。”我开门见山，“德胜，你负责对外协调联络，尽快和永鑫那边陈永昌董事长的秘书取得联系，摸清他们考察团的具体人员、行程偏好、核心关切，要细，连饮食习惯都要注意到。还有他们想重点看什么，是厂房还是物流线，也得问明白。”“明白，林主任！”卢德胜拍着胸脯。“田静，你心思细，负责方案的细化和文字工作。参考我们之前的考察笔记，以及按照接待市级领导的标准，把细节都考虑清楚，形成详细初稿。重点是突出我们的诚意和专业性，也要符合相关规定。”我把主要任务交给了更稳妥的田静。田静也沉稳地点点头：“好的主任，我会把每个环节都列出来，避免漏项。”“对了。”我想起什么，补充道，“初稿周三前给我，田静你做方案的时候，也征求一下贺副县长的意见。田静点头应下，和卢德胜一起走出了办公室。：（）选调生的宦海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