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不是觉得无聊吗?或许在这里,会有些新意呢?”
这样轻慢暧昧的语气,师尊清醒时从不这样说话。即使是这几日床上温存传送道意时也不会如此,倒像是真的又回到了那场淫|乱的梦中。
身下突然被打横抱起,贺拂耽慌乱之下抱住面前人的脖颈。
随后他被放到床上,床帐中是与返魂香和冰霜气截然不同的气息。温暖的、干燥的、带着不知名的草木清香——
是明河的气息。
傀儡没有嗅觉,所以他们将房间里一切属于客人的痕迹都清扫干净,唯独忘了空气。
赤|裸的皮肤接触到属于第三人的气息,无端开始瑟缩。寒气随之而来,利刃一般划破账中弥漫的温暖。
渐渐的,潮湿冲散草木清香。
最后一处属于外客的存在感也在消弭。
贺拂耽勉强忍受着,指尖紧紧攥住枕头。
这几日他逐渐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便是师尊无法彻底摆脱这场幻梦的诱因。
只要他还在师尊身边,师尊就永远不会放弃让他长生,也就永远也无法从这场梦中醒来。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剧本里小弟子的死会让这位渡劫期修士一日悟道立地飞升,他本就是师尊最后的劫难。
指尖在枕下摸到一丝不太平整的凸起,余光看去,是一根发丝。
艳红的、卷曲的,是魔修的头发,失去障眼法后就恢复本来的模样。
贺拂耽很小心地将那根头发攥在手心,不让身上人发觉。
细细的发丝似乎带来一些支撑感,让他不至于彻底沉沦在情|欲中。
还能生出一丝理智,用背叛的羞愧,去对抗来自身体对口口的臣服。
第38章
彤弓在婚期的前一天制作完毕。
望舒宫中早已布置完善,处处张灯结彩,库房里金玉摆设流水一般抬出来四处装点。往昔冷清的宫殿如今红装素裹,倒也显得很是相宜。
各地口音的贺喜声不绝于耳,丝丝缕缕飘进内殿,扰了满殿清净。
贺拂耽这几日天天一大早就被骆衡清伺候着试穿婚服。
婚服改了许多次,衡清君仍不满意。直到最后一天,红月境前来的小妖哭丧着脸说没时间了,他才勉强接受。
其实贺拂耽根本没看出每一次改动到底有什么区别。实在已经很好看了,连他都有些爱不释手。
血霓裳不愧为月光织就,轻薄如纱,层层叠叠许多重穿在身上,才能掩住其下风光。行动时衣袂翩飞,如烟似雾,仿佛下一刻便要冯虚御风归去。
他穿上又改过一次的婚服,坐在镜子前,任由身后毕渊冰为他束发。
这一步骆衡清终于不能再代劳。他的手只会扎最简单的发髻,编不出傀儡侍从那些好看的花样。
便只好在一旁静静看着。
贺拂耽随便他们摆弄,抱着已经制成的彤弓好奇地端详。
弓上已经装了弓弦,只是寻常青牛筋,但有淮渎玉的加持,轻轻一拨便有千钧之力。
指尖摸到某处粗糙质感,似乎是师尊连日赶工没有打磨好。
一向细致从不出错的人突然犯了糊涂,倒会让人无端怜惜。贺拂耽抬头朝镜中一直看着他的人一笑,随后又低下头去,拿了砂纸细细打磨那一处疏漏。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刚才那一笑后身后人的反应,实际上早已经师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只是一个微笑而已,就能牵动那颗连天道无法打压的杀戮道心,让他惊喜、无措,像是从两百余年的渡劫期修士倒退回一个心性不坚的少年人。
这几日,他太多次在师尊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替他系上婚服腰封的时候,替他插上比翼鸟金簪的时候,甚至只是像刚才那样,一次偶然的对视、偶然的肢体接触……
师尊似乎很紧张。
而且越是临近婚期,这种紧张便越是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