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槐陵找它们,我说过你可以在整个魔界横着走的。”
独孤明河伸手,“来,我带你去找。顺便见见槐陵王,请他关照一下那两只小东西。”
贺拂耽应了,却没有搭上他的手,只是走过来与他并肩而行。
独孤明河又是一蹙眉。
他们朝槐陵的方向下山,快到山脚时,贺拂耽在一块石碑前停下来。
碑上有字,年岁大概已经很久了,字面上满是风霜侵蚀的痕迹。是属于人族的古文字,或许是洪荒时期正魔两道的地界还未这样明显分割开时留下的。
“正南极海,邪界虞渊,鸿蒙沆茫,碣以崇山……”
贺拂耽喃喃,“奇怪,这里是日落的地方,应当是西极之地,怎么这块碑上却写‘正南极海’?”
独孤明河轻笑:“阿拂莫非忘了每日清晨,金乌也是从这里起飞,这里其实也是东方日出之地?还有邓林,刚刚还是阿拂你告诉我,人族的典籍记载邓林生于大泽之北。”
“咦?”贺拂耽惊奇,“怎么会这样?”
同一个地方,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东西南北四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我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想不出答案。虞渊之外的人定然不能解答,可虞渊之内的人,那些无数次轮回的烛龙们,对这个问题丝毫不感兴趣。他们说就算弄清楚虞渊到底在哪儿又如何?生活还不是照样整天喝酒、驭日,偶尔种种田、浇浇花,没有半点用处。”
独孤明河看向面前人的神色极温柔。
“阿拂,你是第一个愿意与我一起讨论奇怪又无聊的问题的人。”
“这不无聊……这很神奇。”
贺拂耽静静思索着,“这样神奇,倒是让我想起了古书中记载的一个地方,传说四海八荒之水,包括天上的银河,最后都会汇集于此。”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归墟。”
独孤明河眼中闪动着一种莫名灼热的光彩,看得贺拂耽有些不自在。想要避开视线,却又被面前人捧住脸,被迫两相凝望。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或许不是梦,而是我之前某次轮回的记忆。我梦见驾驭金乌从穹隆飞过,飞跃某个锚点时,看见四海之水向四面八方流散而去,流到天尽头后猛然坠入一个海底悬崖。”
“那里是所有水流的归处,水为生命之源,所以那里也是所有生命的归处。”
“我的确也看见许多幽魂顺着水流落入悬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那里不过是虞渊毗邻的幽冥界,那个收容魂魄的悬崖不过是忘川——直到我真的去过幽冥界之后。”
贺拂耽总结:“所以,归墟真的存在?虞渊就是归墟的入口?所以四极之地的人们才能够同时看见虞渊,并留下记载?”
独孤明河笑笑:“万一那的确只是一个梦呢?”
贺拂耽亦笑:“落入归墟者,就能归往来处。那也是一个很浪漫的梦了。”
独孤明河定定俯视着他,心想大概不会有什么比眼前人更加浪漫。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露骨,贺拂耽不轻不重地拂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方才回头笑道:
“快来呀明河!燕子要飞不见了!”
独孤明河眼神再次变得幽暗不定,片刻后才恢复正常,跟上前去。
口口声声说着从此可以在整个魔界横着走的人,结果刚入槐陵就遇上拦路虎。
魔界最多的不是堕入魔道的人族修士,而是魔兽、魔物。受虞渊的影响,魔界虽不至于万年永夜,却也光线昏暗,人人都生着一双猩红的兽瞳。
于是用障眼法变换出人族黑瞳的两个人一出现就被盯上了。
危险恶毒的气息扑面而来,已经能感受到角落里那些猩红瞳孔下该是怎样一张张血盆大口。
独孤明河冷哼一声,就要拔出长枪把暗处的那些眼睛都剜下来。
贺拂耽心念一动,伸手拦下。
男主的魂枪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世。望舒宫露一手也就罢了,师尊不至于抢男主的武器,可在魔界就不一样了。
“明河,我来吧。”
说罢凝水为剑,凝的不是他自己的清规剑,而是——
衡清剑。
精纯的杀戮道意流转于霜色的剑刃上,其上寒气无需挥剑便已四散而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