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以血入药救孤,又助孤夺得天下。这天下亦有阿拂的一半,就罚阿拂留下,陪孤百年可好?”
此话一出,有人立刻变了脸色。
但不待他有所动作,就听贺拂耽笑着回道:
“殿下莫非是要赏赐我高官厚禄吗?我常看话本中写术师治国则拜为国师,难道殿下也欲如此吗?”
“……”
太子失笑,略带深意道:“只要阿拂愿意,又有何不可呢?”
殿中交谈声轻柔和乐,殿内气氛却稍有凝滞。
贺拂耽一无所觉,笑着婉拒:
“若我孤身一人,定然留下拱卫天子。但家中尚有亲人师友等待,不可在外逗留过久。”
“阿拂是神仙,那阿拂的亲人朋友也该是神仙。神仙长命,百年不过弹指。”太子调笑道,“阿拂就这样狠心?连一弹指时间都不愿留与孤?”
“说是神仙,也不过一个寻常修士而已,我至今也不过活了百年。”
说到此处贺拂耽稍顿,有些羞赧。
“……何况,我亦思念故人,归心似箭。”
太子眼中笑意浅了些,低头思索着什么。
“这样么。”
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失落,还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病气。
高处不胜寒,贺拂耽还记得这句话被帝王说出口时的情形。他有些不忍,正欲劝慰几句,听见殿外又传来哭嚎声。
“殿下!夜围太极殿,弑父弑君,乃人伦尽丧,天地不容之大罪啊!殿下莫非以为封锁皇宫,就无人能知了吗?犯下此等重罪,您怎堪新君之位啊殿下!”
这一次,竟然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了。
尽管贺拂耽对朝政之事知之甚少,此时也察觉出奇怪。
“陛下亡故,今后便是殿下您大权在握。他们怎敢这样频繁威胁殿下?甚至不顾殿下尚在病中?”
“孤若真被他们气死了,他们恐怕会高兴得拍手称快。”
太子冷笑一声,“父皇并不只有孤一个儿子。”
“二皇子殿下?”贺拂耽想起来了,“可他才干心性皆不如殿下,他们何必弃储君于不顾,而转投他呢?”
“皇弟喜好玩乐,三言两语便可愚弄。若他继位,想必终日厮混于后宫,不理朝政。而他母妃虽守礼持重,从不逾越,但出身颍川陈氏,乃将门世家。父皇在时兵权在握,不曾下放于孤,单论兵力,孤不如皇弟。”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宁肯要一个荒淫无度的君主,也不愿要一位贤明的君主?”
“是不愿要一位手握他们贪腐罪证的君主。”
太子轻叹,“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但对贪官污吏而言,战争就是暴利。北漠一战,民脂民膏,有多少入了军饷,又有多少入了蠹虫之囊呢?此事父皇在时孤便几次在金銮殿上提过需严查,可惜最后都不了了之。”
“那几位皆是朝中元老,其中一位还是太子太傅。昨晚听闻宫变之事,大概惊恐到夜不能寐,生怕孤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他们吧。”
贺拂耽蹙眉:“如此一来,他们会死死抓住殿下弑父的把柄,势必不会罢休了。”
“阿拂在担心孤吗?”
“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孤已着手收拢军权,只需要时间。怕只怕在那之前,那些禄蠹就会联合起来将孤拽下太子之位。事已至此,尽人事,听天命吧。”
贺拂耽焦急:“可殿下是龙脉选定的真龙,是真正的天子!”
太子轻笑:“可惜龙脉择主只有阿拂得见,也只有阿拂相信,别人必定不听阿拂所言。”
贺拂耽凝神思索,忽然抬头。
“若是能让他们也知道殿下就是真龙天子呢?他们可还会阻拦殿下继位?”
“阿拂想让他们如何知道呢?”
“比如……星象?”贺拂耽回头看向莲月尊,“蚩尤旗出世,象征帝王残暴。可有什么星象能证明殿下便是真龙?”
“星象指代向来笼统,钦天监一张嘴可以编出无数个花样。何况星象运行自有天道操控,即使仙家亦不可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