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魂已经轮回,但还有一魄在我手中。我只会让步这一次,阿拂,若你再为他自伤,我会彻底杀了他。”
贺拂耽轻笑。
修真界少有人去过虞渊,更少有人见过若木、吃过若果,所以他确信自己体内的火毒无人能诊断出来。
因此轻淡地反问道:“师尊为何认为是我在自伤?若是命运如此呢?若是……命运非要将我和明河绑在一起呢?”
“我不信命。”
骆衡清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人,忽而冷笑一声,“命是可以改变。阿拂,天道要你短折而死,但你现在已可长命无忧。你的命运不就被我改变了么?”
“可师尊既然不相信命运,又谈什么改变呢?”
“……”
“何况,我的命也不是师尊改变的。”
“……”
“替换我体内残破蛟骨的,是明河的龙骨和龙角;此刻替我安神镇痛的,亦是明河的幽精神魂。这一切和师尊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阿拂。”
骆衡清眸中爬上寒霜,一片冷冽的霜色之后,一丝黑气迅速游过。
“不要激怒我。你会后悔的。”
“师尊又要用明河那一缕残魄来威胁我吗?师尊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威胁会对我有效?”
贺拂耽看着面前人眼中的黑气,说得很慢,确保面前人能把每一个字都听清楚。
“师尊认为我爱明河?难道师尊不相信命运,却相信爱吗?”
骆衡清眉目一瞬间变得冷戾。
冰冷手指摩挲过床上人脸颊,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根本没有爱这种东西。阿拂,你只不过是受了魔修的蒙蔽。”
“爱之欲其生。若师尊认为我是自伤,便是认定明河心甘情愿为我换骨,因为爱我,所以盼我长生。而我亦爱明河,所以宁愿自伤,也想要保全他的性命。”
“而若我不是自伤,那便是命中注定我与明河永不分离。”
贺拂耽看着面前人,像从前对课业疑惑不解时那般,轻声问道:
“师尊,您要如何选择呢?”
骆衡清指尖不可自制地稍稍用力。
“他会自愿,不过是受我分神影响而已。”
“是么?那师尊千方百计想让我长生,师尊爱我吗?”
依旧是单纯疑惑的发问,和谈及那条烛龙时的温柔坚定那般不同。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爱这种东西,又为何同为爱,收获的对待却完全不同?
指骨感受到面前人说话时下颌轻动,双眼亦看见两片唇瓣微微张合。仿佛翩飞的蝶翅,一字一句都变成带毒的鳞粉,顺着指尖一路传递到心脏。
那里已经痛到麻木,骆衡清在疼痛中开口:
“你变了,阿拂。你以前从不会和我这样说话。”
“但是没关系,只不过是那魔修引诱了你。”
他自欺欺人般微笑着,语气却带着极怒时的轻颤。
“会回到从前的。阿拂,我们会再次过上和从前一样的生活。”
“一定会。”
他慢慢松开手,似乎已经从怒火中平静下来。
“阿拂,你累了,为师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最后,离去的人的背影竟然像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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