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坐下，打开电脑，调出全市重点项目台帐。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东新区智能製造產业园配套道路工程。
这个项目，原本定给一家国企施工队，报价合理，资质齐全。但最近有人递条子，想换成某私人公司，理由是“能更快完工”。
他当时没批。
现在看来，那家公司，应该也姓“中联”。
他拿起內线电话：“通知发改委，產业园配套路工程，本周五重新招標。公开比选，全程录像，结果当天公示。”
放下电话，他又给周叔发了条消息：“把中联置业近三年参与的所有政府项目列个表，看看他们到底拿了多少好处。”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份未发布的声明草稿上。上面写著：“目前施工秩序正常，伤者已妥善安置，相关责任单位正在接受调查。”
他盯著最后一句看了一会儿，提笔划掉“相关责任单位”，改成“涉事承包商”。
一字之差，意思天壤之別。
秘书这时候进来：“钟书记刚才来电话，问您要不要跟他通个气。”
丁义珍摇头：“先不惊动他。这事还没到需要省长出面的程度。”
“可舆论……”
“舆论不怕猛，怕久。”他靠回椅背，“他们现在火力全开，说明急了。越急，越容易露马脚。”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祁同伟最近在忙什么？”
“听说在抓一个跨境走私案，挺上心的。”
丁义珍笑了笑：“让他专心办案。这种时候，別让他分心。”
说完，他打开市政府內网，登录项目监管系统。页面加载出来，他一条条查看各工地的日报表。
南巷卫生中心那栏，今日施工人数：12人；材料进场记录：ct机防护板一套；安全巡查结果：合格。
他往下拉，在“监理签字”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赵立冬分管城建时安插的人。
丁义珍点了截图，保存，然后转发给监察室：“这个人，从明天起，不准再出现在任何民生工程现场。”
他合上电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凉了，他也没让换。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周叔：“初步梳理完了。这波攻击，至少关联七家公司，背后都能扯到赵系或梁系的人。他们不是单纯想搅黄项目，是想逼你收手。”
丁义珍看著窗外。
楼下院子里，一辆公务车正缓缓驶出，车顶印著“城市管理执法”几个字。
他忽然说：“明天开始，所有民生工程，增加一名市里直派的现场协调员。级別不高，科级就行，但必须政治可靠，直接对我负责。”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告诉他们，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有人使绊子。但我们不能停。一停，就真的输了。”
秘书站在门口，犹豫著要不要进去。
丁义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四点十七分。
他拿起笔，在日程本上划掉“接待外宾”那一项，写下一行字：召开紧急调度会，议题——如何防止施工事故被恶意利用。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他刚要起身，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没有备註，號码陌生。
內容只有八个字：
“你以为你爸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