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义珍想了想：“就在我办公室，上午十点。”
通话结束。
他坐回椅子，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这位联络员来得真快，连缓衝时间都不给。看来钟正国那边一放下电话，动作就启动了。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未启用的加密u盘，插进电脑。新建文件夹，命名为“079-溯源计划”，设置三级权限密码。
里面暂时只放了一份空白表格。
標题写著：**关键岗位变动清单（杜伯仲案前后30天）**
栏位包括：部门、职务、人选、提名方式、审批流程、签字人、用印时间、系统操作ip、备註。
他一条条填进去，动作很慢，像是在测试每个栏位的合理性。填到“系统操作ip”那一栏时，他停住了。
这个数据不好拿。正常渠道申请要层层审批，还得留下记录。可要是不查ip，怎么知道是谁在后台偷偷改了审批状態？
他退出文档，打开內部通讯录，找到市信息中心副主任的名字，备註栏写著“曾参与全市干部管理系统升级”。
他记下这个人的工號，放进待联繫名单。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钟小艾发来的微信：**我爸刚打完电话回来，说你匯报的事他知道了。让你別急，一步一步来。**
丁义珍看著这条消息，很久没回。
他知道这是关心，也是提醒。岳父没在电话里多说，但事后让女儿传话，等於变相確认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重新看向笔记本。
“源头追溯”四个字下面，他已经用红笔圈出了三个突破口：
一是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初审流程，为什么连续二十天由同一个人经手？
二是审计局的留痕日誌，能不能查出哪些会议纪要被修改过？
三是通信基站的访问记录，有没有人在非工作时间远程登录过人事系统？
这三个点，任何一个撕开口子，都可能牵出整条线。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原本的“资金溯源”“资產查封”“人事渗透”三个標籤之外，写下第四个：
**系统漏洞**
然后画了一条粗线，把这四个点全连起来。
这不是反腐，是排雷。
而且是埋在制度里的雷。
他盯著那条线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下。
笑自己以前总觉得只要证据够硬，就能推著事情往前走。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难处不在破案，而在——当你发现规则本身被人动了手脚时，你还敢不敢按规则办事。
他转身回到座位，打开u盘里的空白表格。
光標在“备註”栏闪烁。
他敲下两个字：**深水**。
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两点二十一分。
笔还在手里，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