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彰心下一沉,情急之下将人抄起来,搂进了怀里,另一手慢慢稳住车马。或许力度不对,怀中人闷吭一声,驾车人,遂小心翼翼调整姿势。
马车继续平稳前行,庄聿白却挂在孟知彰脖子上,怎么也不肯下来。无奈,孟知彰只能支起外侧一膝,让人侧躺在自己腿上,当然,双臂仍然环住自己脖子。
“孟知彰,你去过西境么?”
庄聿白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开心地躺陷进孟知彰腿窝里,眯着眼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那近乎完美的下颌线。若这张脸给我,我定天天鼻孔看人。
怎会有人长得如此英气逼人,又谦和有礼,关键还没什么脾气?平日在家,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未见他反驳过半句,甚是连个迟疑都没有。
环住脖子的一只手,已经腾出来,目标明确要去摸一摸那坚毅的线条。山路颠簸,用力不巧,手指忽地偏了方向,猛地撞在耳垂上。柔软,Q弹。
孟知彰挥到半空的马鞭一滞:“……没去过。”
再rua一把。
“咦?孟知彰,你的耳朵会变色!红红的……你不舒服?”
“……没有。”孟知彰眉心微蹙,响亮的一鞭甩出去,目不斜视驱车向前,“你继续。”
庄聿白抿抿唇,在人家怀里又扭了两下,给自己窝出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下去。
“西境听上去悲凉又有趣。你听到那吴掌柜说的冰狼么?蓝眼珠呜呜呜……”说到兴起,庄聿白“呜呜”学了两声狼叫。“对了,启辰兄说吴掌柜带来不少上好的羔羊皮,制作手套帽子轻软保暖。等他们清点之后会送些来给我们。”
腿上人松弛地躺在那里,脸颊红扑扑的,带着慵懒神色。
“好。你冬日怕冷,到时也做件氅衣,天凉时……”孟知彰眸心与马鞭同时停在半空。
眼下已是暖春季节,正值境外牧群休养生息关键时节,为何此时会有大批羔羊皮流入?
孟知彰垂眸看看怀中人:“今日席间,那吴掌柜可有说西境之外可有何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庄聿白声音懒懒的,他歪了歪脑袋,复又将头靠在孟知彰胸口。
“比如这羔羊皮售价几何,与往常比……价高还是价低?”
以免对方乱动,孟知彰试着单手将人往怀中拢一拢,凉凉的小鼻尖忽而蹭过喉结,他浑身一凛。
“没花钱……欸?你拢我这么紧干吗?”重新躺回孟知彰腿上的庄聿白,又给自己换了个更合心意的姿势,“那吴掌柜说自己捡到了大便宜,去边境贸易时,对面的边民都等在那里,只要粮米不要钱,一斗粟就能换两张上好的羊羔皮……对,说的是一斗粟!”
羊群是边民的生活依靠,春季羔羊更是羊群一年的希望与奔头。而眼下靠羔羊换取一时温饱,无异于竭泽而渔。
边境之外一定出了什么事,才让边民有此饮鸩止渴的异常举动。边民尚如此,而对面贪得无厌的虎狼之师……如此青黄不接之时,若外敌大举来侵,边境之地危矣。
孟知彰眉毛微蹙,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此事也只是自己推测,即便报上去,消息层层滤伪存真,等核实出来送去边疆,估计几个月时间耗出去,待那时再做决定,什么都晚了。
此事还需再想个稳妥有效的法子。
“怎么……你不信我?”
庄聿白扯住胸前衣襟,用力一拽,半个胸膛乱了。平时被一丝不苟衣领严严遮挡的颈窝,直直撞进庄聿白眼底。
庄聿白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腾出一只手,不容分说探进人家衣领。
孟知彰瞳孔一震:“……我信。别闹。”
山风一吹,酒晕更红,酒劲也更上头,下了车的庄聿白,此刻是完全立不起来了。
孟知彰抄起腿弯,将软成一团的人,小心从马车抱下来。
此时薛家小厮骑马赶了来,手里拎着个嵌螺钿紫檀小食盒:“我家大公子见两位公子都饮了酒,担心路上有差池,特意让小的跟来看看。这是家只熬制的一壶醒酒汤。”
“劳大公子记挂。”
孟知彰看了眼迷迷糊糊躺在自己怀中的庄聿白,软软的,懒懒的,像只小猫,只是有些缠人,再加些顽劣。
片刻,又转眸同那跟小厮说,“我有件事想当面请教吴掌柜,烦劳回去跟大公子说一声,明日卯时三刻我会去府上一趟。”
那小厮应着,忙上前几步帮着引路开门、打帘子,一路跟进正房,将醒酒汤放在卧房外间的案子上,全程盯着地面,目不斜视。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倒不是惧怕孟知彰二人,而是眼前画面着实……“非礼勿视”。
薛家小厮又帮着卸了马车,将马匹拴至马厩,添好草料才告辞出来。等他人出了齐物山,脸上的烫意仍没消下去。
先是怪自己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定是扰了那小夫夫办正事。那场景,分明就是……这小厮用力摇了摇头,想将齐物山看到的不该看的画面从脑海里摇出去。
接着小厮挠挠头,甚是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