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守城将士只需撑三天,撑到后方援军即可。
三天。
黄沙辽阔,向更西更远处延展,天际处点着几处高树矮丛。而这一丛树木剪影,在那硕大的橙红色夕阳下,又显得那么渺小。
营寨燃起火把,戍守兵士往来有序,按部就班巡视勘查。
营寨外,报信士卒马蹄掀起一阵又一阵尘土。
夕阳浑圆一轮,完整贴在那丛树影后面时,得到的战报是,守关主帅虽不在,但荆棘岭将士仍在浴血奋战。
等随后一抹残红从树影旁隐去时,策马奔进营寨大门的报信士卒,几乎连滚带爬从马上摔了下来。
“急报!急报!荆棘岭失守!荆棘岭失守!”
此次羌人先锋主力威猛,以碾压之势偷袭荆棘岭。守关兵士虽训练有素,奈何对方上千骑兵压阵,不消两个时辰,羌人猛力强攻下,荆棘岭关门失守。
圆月挂上瞭望台,盆中篝火不时发出哔哔啵啵之声。
报信兵再来。
荆棘岭死伤惨重,好在张远与萧潜带人前去接应,半数人马随军退至砂石营。
不过砂石营兵士突遭偷袭,关中粮草既未带出,又未来得及销毁。一旁副将狠狠捶了下手,铜牙紧咬。
“真是便宜了那伙羌贼!”
长公主将手中马鞭递与一旁女使:“荆棘岭是第一道防线,粮草向来充足。不过福祸相依,想来羌戎得了这批粮草,今晚便会宿在荆棘岭。”
很快,前方再报。羌人进入荆棘岭后,便燃起篝火开始庆祝,而且有一队人马已经开始掉头,将所获粮草往回运了。
“再调一千精兵去砂石营。以及,将营中三成粮草一并运过去。”
后方援兵未到,除了增兵死守砂石营,当下别无他法,更不能轻举妄动。
“殿下!万万不可啊!再调一千精兵去前线,营中只有不到千人戍守。您又不肯移驾后方掖池,万一……万一羌人包抄过来……”
众将围聚过来,自是明白长公主此举所指。将营寨粮草一并运过去,也是在占用对方兵力。
这是赌,更是孤注一掷。
“殿下,您若有任何闪失,西境便群龙无首了!西境百姓当如何?大恒边境暗卫将如何?还请殿下三思!”
长公主未置可否,视线一一掠过众人,落在帐口的云无择身上。
帐内人影幢幢,帐外月光如霜。
清风徐来,轻轻掀起立于帐侧的云无择的衣角。翩翩儒将,皑皑君子。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华羿越来觉得,云无择一定和自己的某位故人有关。
但到底是哪位故人呢?
若无羌人偷袭一事,此时应该是营寨杀羊宰鹿,为沙场点兵胜出的冠军之队进行庆祝。
当然也不一定,他那位冷面罗刹师父,擂台上失手伤到自己手腕。若她真要追究,这怎么也算一宗罪了。
“云无择,你觉得呢?”
众人齐齐回头,随着长公主的视线,看向从帐外被点了名,正款步进来的云无择。
云无择走至帐内,抱拳行礼:“末将以为,当下营寨之内,两千戍兵与一千戍兵差别不大。但却将这一千戍兵调至砂石营,则砂石营守关时间则大大提升,原本可守一日,加上这批援兵以及张远校尉等人的努力,坚持上两日,也大有可能。”
“放肆!竟敢诅咒砂石营两日后失守!”一圆脸副将上来就是一拳。
其力大,其拳快,旁边烛火跟着一闪。不过比火苗更快的,是云无择躲闪的身手。
那副将心中暗惊。
都道云无择功夫了得,武状元实至名归,他原不信的。不过一文弱小子,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拿了这武状元的头衔,纯属运气好。若武场上遇到的是自己,而不是萧潜等花拳绣腿的纨绔子弟,想拿武状元,门都没有。
可刚才自己挥出的那一拳,足足用了六七成功力,原想让这小子人前出丑,谁知给他快速找到漏洞,不费吹灰之力就躲了过去。
那副将也非酒囊饭袋,自是知道云无择这一躲的功力水准。就算此刻他追上去,再出十拳也打不到的这小子身上。不过他心中怨气未出,便换了策略,一手叉在浑圆的腰上,一手指向云无择。
“云无择,方才你放纵手下伤了长公主,这会子大敌当前你又说这些丧气话!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云无择不慌不忙转过头,定定看着出手之人。
“张将军,末将只是如实回答殿下问题,能有何居心?难不成要说派出这一千兵士,便能立刻化解羌人围困,明日一早收复荆棘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