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行动,你是主将,叫我张力!”
张力挥鞭策马去追应龙之前,特意旋到云无择身边,拍拍对方的肩膀。别看他身宽体胖,一上了马,整个人登时敏捷起来。
“这战犬,我喜欢!”
*
砂石营战况比想象中还要焦灼。
局势岌岌可危。今日尚勉强可守,待明日弓箭用罄,防守薄弱处被羌人铁蹄找到,分分钟破关而入。
以免走漏作战计划,云无择只单独见了张远与原砂石营戍军头领。
“想必那术格对今日战况也是满意至极,迫不及待等明日攻城略地。”云无择细眸轻转,“也就是说,他会将赌注压在明日,而今晚对方全军整修之时,就是留给我们最好的机会。”
张远已经两日没怎么合眼了,不过眼中锐气仍在:“好,云无择我听你的。百人小分队,入夜后集结出来。从北部山谷绕至荆棘岭外三十里处埋伏,等你信号箭一发,立即前去接应。”
云无择郑重抱拳,正欲告辞,手腕被张远紧紧握住。
“云无择,我们有言在先,沙场点兵谁若一举夺冠,可是要请客喝酒的。你欠我一顿酒,别忘了。”
“好。等我回来一定还。”
此行多亏张力带路。
十八罗汉中张力年纪最大,地位也最高。众人还以为带了个爷出来。谁知这位爷,不仅半分架子没有,一路大说大笑的,倒让原本紧张的突袭之行,变得格外轻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例行巡视。
醉卧沙场君莫笑,哪怕下一秒马革裹尸,此刻心态也要放平,该吃吃该笑笑该杀敌就杀敌。这是张力的人生原则。
砂石营和荆棘岭一代,张力熟识得很,恨不能闭眼也能知道下一条沟壑的高低走势。
月出东方,冰凉一轮贴在天上,突兀又诡异。
术格带兵回来有一会了。如云无择所料,对方取消了今夜的一切活动,回营后责令兵士早早休整。
有人偷偷开了劫虏来的酒水,这会子正绑在术格营帐外受刑。一鞭接一鞭,惨叫声满营地回荡。荆棘岭上空的那轮月亮也溅上血色。
术格营寨五里之外,云无择摸摸应龙的脑袋。
他在等。此刻,只能等。
四野茫茫,金属色的月光盖在荆棘岭的沟壑上,若看得仔细,可以分辨出石砾下钻出的青草,稀疏零星。
长庚师父与张力已前去营地四周探查,不知几时回来。
云无择盯着一袭僧衣策马离开的方向,眉心蹙了又蹙,目光远了又远。
突袭敌营腹地,无异于虎口拔牙,甚至更加凶险。稍有差池,别说十八罗汉,即便一百单八罗汉陷入食人不吐骨的羌人阵营,也恐难全身而退。
十八人,他必须全身全影带回去。而行动前后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戌时刚过,那袭熟悉的僧衣和新近认识的圆滚滚腰身,重新出现在云无择眸底。
一切顺利。
荆棘岭数百军帐,已精准锁定术格所在营帐。术格人老心贼,并未住在主帅帐内,而是换至副将营帐。这一点要多亏张力心细眼尖。
细细观察周边布防规律,躲开哨兵视线,以免引起全营警戒而功亏一篑;
趁巡逻队换防间隙,用弩机先行射杀营帐外卫兵,云无择手起箭发,三名守卫应声倒地。
五人营外接应,四人跟至帐外看守,切断术格与外界联系,云无择与长庚、张力,互相递个眼神,齐齐闪进帐内……
月色温吞,一旁的星子,狡黠地眨了眨眼。
半盏茶功夫,齐眉棍轻挑帐帘,云无择阔步走出来。
手中用整张雪豹皮裹了个东西,银底黑斑花纹被染成猩红一片,滴滴哒哒散发着血腥味。
“撤!”
云无择压低声音,并对众人比了个手势。
身后敌营发现叶护术格别人生生割了脑袋,空留满腔热血淌了半帐时,云无择已带众人出营、策马、一路朝砂石营狂奔。
原以为羌人头领被杀,敌营会立马溃不成军。十八罗汉出了荆棘岭大营也就安全了。谁知很快身后火光点点,羌族独有的鬼魅般的吼叫声远远传来。
羌人已整好骑兵,追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