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脑中不自觉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须臾,我的脚步忽而慢下来。
风声忽紧。
察觉到我的掉队,玉独也停下,侧身望向我。
沉默了好一会,我抬头望向她的脸,那张冷艳的面容一半沉浸在彻底的黑暗中,红发似血。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脑中雪亮,意识到一件事。
她需要我为她争取的,不被打扰的那半个小时,处于对外通讯系统断联的时间片段里。
我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手臂做了什么,但那应该能够让她绕开监视的东西,而她在登上战舰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个。
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眼球所引起的那几个小时的通讯断联,她应该都会想别的方法达到同样的效果。
甚至很有可能,眼球就是她找来的。
战舰的偏航,或许就是她一手操纵的结果。
这条逻辑链通畅的瞬间,我一下找回了与玉独相处最为熟悉的感觉,这份层层叠叠的计算,那不知真假的笑容,以及永远有目标要冲刺的明确感。
我不由得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穿过我们之间的风带来持续的干燥锈味,玉独面色不改,卷发蔓摇过她的脸颊:“告诉你之后,你会毁掉它吗?”
她深色的瞳仁在薄光下看起来格外漂亮,我说道:“听起来你不害怕。”
“九十九个敌人与一百个敌人没区别。”玉独点起一只烟。
我说:“但你的同伴是零个还是一个,有区别。”
红点一明一灭,花香弥漫开来。玉独微微歪头,笑看我:“你担心我孤独一人吗?”
我说道:“我担心你不是。”
她不能得到帮助和理解,她身边的任何人对我而言都是障碍,她就该举目无亲,众叛亲离,孤苦无依,环视四望后发现只有我站在她身后,然后向我祈求。
玉独脸上的脸明显僵了下。
她轻轻摇头,走到我身前,俯身在我耳边说道:“这趟出行,我在战舰上的动作太多。等回去之后,我大概率会被软禁。”
我问:“首相?”
君主虽然只是个礼仪位,但能够直接对她下手的人怕没几位,而那位首相的恶意已相当明显了。
似乎对我刚刚的回答不爽,她将靠近我耳边这暧昧的动作做出了愤恨的意思,深色眸子盯着我:“那可是九十九个敌人,不知道谁会对我下手。”
我侧过头,与她的面容极近,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你想让我去救你。”
“或许。。。。”玉独抽了口烟:“我只是想让人陪我抽支烟?”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会问清楚的,而即使她不说,我也会找上门去,过家家的装扮游戏已经结束了,她该迎来她应有的命运。
“皇宫?还是你的家?”
玉独道:“向宪法宣誓之地。”
那就是皇宫。
我很快想起那里有一个金光璀璨的王座,那权力的神龛。
“深夜,”我一字一句道:“记得打开窗。”
。
晚上9:00
广播里正播放着一则紧急消息,说君主将为了替舰长和副官哀悼,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不再出席公众活动,同时推迟新雕塑的剪彩仪式以及联欢酒会,基本减去了所有的露面机会。
日常听到这句话不会多想,可玉独提前就猜到了自己会被软禁,那么这则消息就成为一个印证和信号,显得不同寻常。
我吃掉了手中的咖啡豆,含着苦涩味从卫生间走到客厅。哈珀正坐在那,捧着一杯热水,战战兢兢望向我。
巡航活动结束后,我径直来到了哈珀家,摘除了她的生命循环系统。
与一周前相比,女孩瘦了些,脸颊凹进去,神色萎靡,满目恐惧惊惶,身体总是小幅度颤抖,如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