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有意识,还未动作,玉独便有所察觉般的,扔下药瓶,手按下来,叠在我的手背上。
比哈珀要大一圈的手掌,带着些许花香味,玉般温凉,没多少肉,手背蜿蜒着青枝般的经络,底色雪白,纵横着几道血条,显眼又迷乱。
我盯着她的手,像是被什么沉重的诅咒压在原地。
看我精神状态良好,医生大概是以为那一身血不是我的,而是属于另一个倒霉鬼,另外,也在随后赶来的同事口中听闻了我的“勇敢”事迹,目光中顿时多出了一些我不期待的赞叹。
“有勇气。”他夸赞我。
我回过头,细小触。手差点推开眼珠刺穿他的喉咙,而他当然无从察觉,只是又被我惨烈的脸吓了一跳。
好在这帮讨厌的家伙还记得君主下达了离开的指令,逐渐后退着离开,关门前还要向我比出多余的军礼。
我敢发誓,坚实的舱门绝对救了他们一命。
等他们消失,玉独才放开我的手,独自转身去了药房。
来到医务室和去药房的目的都很明确——为了治疗我现在的惨状。
可知道与忍耐是两回事,我体内不属于人类的部分还是随着她消失不见而躁动起来。在失去了小部分皮肤约束力的前提下,那些腕足总是蠢蠢欲动,想从伤口钻出,品尝能撕碎送到口器边的所有东西。
这都还在可以压制的范围,可是,她敢把我自己放在这里?
薄薄的金属墙壁外就是她所忠爱并下定决心一生守护的共和国公民,她不担心我在重伤之下发狂开始进行屠杀吗?她失去那份悲天悯人的博爱了吗?
她忘记了我当年在战场上与她并肩时,所表现出来震惊四座的恐怖破坏力了吗?
她足足去了一秒,两秒,三秒。。。。。一百二十秒!
她竟然离开了整整两分多钟,她。。。。
“你的伤口比较难处理。”玉独走出来,回到小车边。
她将外套当做口袋,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随着走动传出药剂相互摩擦碰撞的闷响。
将充当把手的袖子解开,沾满血液的药水便叮叮当当滚了满桌,玉独毫不介意脏透的外套,将之系在腰间,随后一手撑桌沿:“等久了吗?”
我冷冷看着她。
玉独的张扬红发就是她性格的特征显化,她外放,热情,勇敢,极具感染力,走到哪都能撩起和她发色般同样灼目的火。
哪怕她只是静静站在这里,也能让人察觉到她身体内流动的生命力,就藏在那双被短靴紧紧箍住的又细又长的小腿,她微勾的唇角以及蜜梨般单边酒窝,她深深的眼眶,卷曲纤长沁有花香的发丝中。
看到她的瞬间,就会下意识思考她,揣测她,解读她,怀疑她,甚至憎恨她,总之,绝难做到忽视她。
粉色的新鲜血肉不受控制生长出来,每一缕神经都渴求从残缺到圆满。
我竭力维持呼吸,使伤口保持原状。
“我来帮你上药。”玉独从药剂堆里拿出一个黑盒子,打开来,里面飘出一股金属冷气,形如酒杯的小碗里装着一滩黑色液体。
我和玉独对这个东西都很熟练,这是一种金骨材料,可以为非常严重的伤处提供支撑力,曾经在战场上经常出现,不过价格昂贵,只有部分高层军官可用,效果几乎算得上立竿见影。
玉独用手挖出柔性药膏,另一手捧起我的脸,对着我自己都形容不好的混乱,面部改色将药膏抹上去。
她微微俯下。身,拉进我们的距离,声音反而轻:“痛的话握紧椅背。”
我在心中嘲讽她故作的温柔,口中则道:“这些伤不是勇气的象征。”
玉独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我是在反驳那些医生的话。
“不是勇气,”女人没皱眉头,反而弯了弯眼角:“那么是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