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为什么到了今天,忽然出现一个系统,就要求他把所有的脆弱都掰开了、揉碎了,全部展示给别人看呢。
贺秋停不得不承认,系统的出现或多或少地帮助他打开了心扉,让他学会了一点儿依赖。那几个失眠的夜晚,被陆瞬圈在怀里哄睡的时候,他确实是开心的,也很贪恋那种纯粹和温暖。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去索取,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日复一日地向陆瞬表达需求。
贺秋停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死局。
他很固执,越发想不明白,凭什么要让陆瞬为他的病买单呢?为什么要让陆瞬替他担惊受怕,耗尽心力?
他不喜欢这种相爱的方式。
抬起头,正好望见陆瞬泛红的眼眶。
贺秋停的心跟着软了一软,一时间竟有些心疼,忽然很想抱一抱他。
然而心里的芥蒂未消,他手指蜷了蜷,到底还是做不到用手去勾陆瞬的脖子,两只手臂就那么无力垂在身侧,随着急促的步伐轻微晃动。
贺秋停有些失神,心脏疼得近乎麻木,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和他心里浓烈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瞬将他放在副驾,身子压过来,低头给他系上安全带,然后小跑着绕过车头走到主驾,快速启动车子。
贺秋停病殃殃地倚靠在车门上,慢慢地眨着眼睛,往外看。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那张素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脑海里忽然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贺秋停试着抬了抬手,发现连弯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苍白的指尖缓缓透出了紫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秋停终于动了动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会死吗…”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呢喃自语,却又像是一枚子弹,轻而易举地将陆瞬的心脏整个贯穿。
“不准胡说。”陆瞬紧握住方向盘,指节泛白,将油门一踩到底。
他口吻笃定,手心却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汗,对贺秋停说,“你昨天才检查过,心脏很健康,不会出事的。”
贺秋停没听见他的话。
陆瞬的声音被系统音完完全全地盖住。
【是的,心脏骤停后半分钟,宿主将因为脑干缺血出现瞳孔扩散现象,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抢救,4分钟后大脑会开始缺氧,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超过十分钟,宿主的身体将会死亡,基本无法复苏。】
【距离心脏骤停时间,还有最后5min】
贺秋停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嘴唇无力地弯动一下,时间已经不够了。
窗外,一只鸟自由地飞过晴空。
贺秋停软绵绵地歪着头,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连肤底的血管都显露出来。
“靠边停下吧。”他的声音发哑,看着窗外的天,很平静。
陆瞬没回应,只是一味的将油门踩得更深了,引擎发出一阵尖锐的轰鸣声。
震耳欲聋。
贺秋停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发现车窗外的行道树已经看不清轮廓。牙齿不受控制地发颤,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越发觉得遍体生寒。
脸是麻的,贺秋停竭力保持吐字的清晰,语速很慢。
“陆瞬。”
“我书房保险柜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
这话出来,陆瞬的方向盘猛地打滑,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他妈…”
陆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牙关咬的发颤,声音夹杂了一丝哽咽,“贺秋停,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里面有三份文件。”
贺秋停的呼吸变得浅促,但嗓音依旧沉稳,“一份是资产转让协议,已经公证过,你签字就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