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的眉头皱得很深,言语之尽是担忧,上前说道:“你这次心脏骤停是情绪应激引发的心律失常,现在虽然排查了心脏本身的问题,但是复发的风险很高,至少要再观察24小时。”
“听我的。”他说着,将手按上贺秋停的肩膀,让他坐回到床上,语重心长道:“再留院观察一天,一会儿我们先去拍个CT,仔细检查一下。”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是我朋友,但我也是医生,有我的职业操守,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每次生病都往我这儿跑,总该信我一次。”
李风都这么说了,贺秋停也不好再推三阻四,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了。”
然后他抬眼看向旁边的陆瞬,柔和的目光顿时凌厉,亮过寒凛的锋芒,“你,回去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合同材料整理好,全都给我拿过来。”
陆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别管了,我能处理好。”
话还没说完,贺秋停就被一股气儿顶着咳嗽起来,这一咳险些要了他半条命。胸口的疼顺着骨头爆发开,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陆瞬连忙上前扶住他,见他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眉心锁得极深。
“贺秋停,你别,你别激动…”
贺秋停深吸口气,冷着语气抬眼看他,“你拿不拿?”
“拿,我拿。”陆瞬抚着他的背,只能什么都顺着,“我这就回去整理,你先好好休息,行吗。”
贺秋停的背轻轻一抖,用微妙的距离,让陆瞬抚在他背上的手很自然地落了个空,已然传递了某种情绪。
嗯,还在生气。
陆瞬心中明了,自识理亏地退开了,临走时看了一眼李风。
李风读得懂那眼神,点点头,“放心吧,这边我照看着,你先去吧。”
等陆瞬带着文件再回来的时候,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看见贺秋停难得安分地躺在床上。
他的病号服大敞着,露出围在胸肋间的白色的固定带。
“检查结果怎么样?”陆瞬问李风。
“脑袋倒是没事,但是肋骨折了两根,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按断的。”李风语气轻飘飘的。
陆瞬睁大眼睛,“啊?”
“别紧张,属于正常现象,一根骨裂,一根不完全骨折,戴几天固定带,很快就会康复了。”
“哦对了,这两天要给他做冰敷,秋停这人特性,不愿意别人碰他,到时候你帮他敷,我让护士教你。隔三个小时就可以做一次,一次二十分钟这样。”
“行。”陆瞬嘴上答应,心里也犯嘀咕,他也不知道贺秋停现在还愿不愿意让自己碰他。
他推门走进病房,看见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贺秋停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看清楚来人是谁,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床沿,声音冷硬地开口,“合同。”
陆瞬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将一叠文件交到他手中,顺手搬了把椅子在他床前坐下来。
双手有些无处安放,陆瞬的手指在床上寻觅了半晌,轻轻拉住贺秋停病号服的衣摆,连着上面的线条一并捏在手里,百无聊赖地反复揉搓。
贺秋停没理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文件。
那文件有厚厚一沓,杠杆配资的合同,股票交割单,还有各项记录文件,都按照时间顺序装订成册,就连资金流水和每一个卖家的背景都做了详细的批注和分析。
贺秋停一页一页翻过,眼神慢慢变了。
这不是简单的交易记录,更像是一套缜密无疏的逃生反制系统。
贺秋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手指尖一行行掠过合同的纸面,停在一些不起眼的、看起来更像是赘述的小字上,看见那里埋着触发条款。
不止一条。
股价暴跌怎么办?监管介入如何应对?都精准地给出了近乎完美地执行方案。
用阿尔法对冲解决市场风险,用离岸信托规避监管调查,并且设置了触发式自动条款。
陆瞬通过合法条款的层层嵌套组合,让他的合同既合乎规矩,又恐怖如斯。
这样的水准,贺秋停是自愧不如的。
许久过后,他把手里文件放下来,偏过头来直视着陆瞬的眼睛,“你早就想好了。”
“我的这套程序,可以让这笔钱撑很久,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