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饮酒的,以烟在沙盘上烧灼的,大声谈笑的,熬夜指挥战舰,抱怨补给还不来的,种种画面。
很感激这副遮掩我身份的皮囊,让我不用以“单影”的身份来面对玉独,否则回忆连带着情绪涌起后,一定不是现在这样冷静的模样。
“应敌状态是针对战争设置的,这一点会被放大。”我说。
“没错。”玉独转身面向我,边倒退着走路,边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枚刻着繁复黑苔藓花纹的怀表,细细闪着光的银链子自她指间垂落。
她按住怀表顶部的按钮,表盖被打开。
那双灰眼眸里含着笑意,望向我。她勾起手掌,合上表盘,发出啪嗒一声。
我眨了下眼。
她再次有节奏的重复几次,笑意浓重,继续说道:“这里距离小行星带很近,一旦我们的航向有丝毫偏离,就容易陷进去,那个时候要面对的敌人就不止是一个猎人杀手。”
她的上方,走廊顶部的玻璃外,就是宇宙,深邃,广袤,无垠的宇宙,视野尽头是无限扩张的边界和成团的星系。它们极为遥远,任何一道呼喊的声音都会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消融,寂静充斥着所有空间,隔绝的不止是距离。
可心与心如此近,依然总是沉默以对,互相背离。
“哈珀。”玉独咬住这两个字,那双灰黑的眸子与太空深处同源,总是酝酿着沉静和神秘,我总是迟一步认清其中的危险性,才会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你怎么看待伪装身份进入星舰这件事?”
我说:“有事要办。”
玉独一脸我在说废话的神情,强调道:“时间宝贵。”
我反问:“不然的话,难道是上来看风景?”
“宇宙里没有风景,”玉独悠悠说道:“以风景这个词语来形容宇宙,反而是降级。”
“不谈看待之法,那么目的呢?”
“伪造身份的目的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目前来看金银的动机很明确:“如果是间谍,那就是为了扒取信息。如果是杀人,那就是为了清除目标。”
玉独盯着我:“你觉得下一个被杀的人是谁?”
我说:“这里最有价值的人是你。”
玉独久久望着我,忽而一笑,星光失色:“那就好好保护我,护卫。”
我的瞳孔猛然缩小。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骤然打开,让我脑中多出了一个画面。
即将登上战场,玉独想将我留在家里,和她的一堆宠物放在一起。我明确拒绝,躲在她的行李箱,口袋,衣服缝隙里,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去。
那时我还不会说话,玉独为我准备了字母表,好让我表达。
我在几个字母间快速移动,想要明确解释我脑中尚未成型的话,什么战场危险啊,我可以提供帮助啊之类的,而玉独不怎么认真,迟迟解读不出我要说的那些,只想把我放在安全的生态缸里。
紧急之下,我抓住她的手指,牙牙学语般开口。
“。。。保护。。。”
“我保护你。”
那时的玉独一怔,良久,绽开笑容,也是这么说。
“那就好好保护我,护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