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舒瞧着人模狗样,硬是半句人话也不说,“欠着的话要翻倍,你自己考虑清楚。”
外面青锋又来催了一回,“世子,您好了吗?四殿下又问了一回。”
贾赦深吸两口气,“你赢了,翻倍就翻倍,先欠着吧。”
大不了拖着,还不信你能硬来。
“好,去吧。”姚谦舒缓缓道,“我给你记账,一会儿来签字画押。”
需要钉一个好看的小本本,然后认真地把贾赦欠他八次么么哒的事情写清楚。
贾赦直接给气得无语凝噎,朝着他一挥拳,理了理衣服匆匆出去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树!
而那头的小美男四殿下正坐在美人靠上,神情忧郁,我见犹怜。
“四殿下。”贾赦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仆从上茶,干脆就自己端来了,“殿下用些茶水,居庸关要比京城热上许多。”
“世子费心了。”四殿下示意他坐到边上,“请世子来,是想问问你,清不清楚北狄的状况?例如风土人情,天气饮食等等。虽在京中听过一些,到底不比世子身在此地来的清楚。”
他时不时看向身后的窗户,天光正好,影影绰绰地透出几个窈窕的身影。
贾赦情知大约不是安顺公主本人,也是她的侍女,略提了嗓门道,“草原很大,一望无际,春季多雨,夏秋多晴日,北狄人放马牧羊,平日饮食也多是牛羊肉,他们的马奶酒殿下喝过吗?和咱们的不太一样。”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知,但也和京中听闻的差不多,四殿下道,“世子可知道北狄可汗是怎么样的人?”
“和四殿下说句大实话,小臣不知。”贾赦道,“先前在宣府发生过一些摩擦,我们派了使臣去,却只到过薛蝉帐外,几位王族和可汗未曾得见。”
四殿下沉默地苦笑了下,长长叹了口气,个中凄楚难以言说,“多谢世子,安顺嫁到北狄之后,若可以,还请世子帮忙照顾她一二,纵是派人探视她几回也好。”
他起身长揖到底,“我在这里多谢了。”
贾赦忙侧身避开,伸手扶住他,“殿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您同公主是君,公主的安危我等臣子自当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公主是为了天。朝才远嫁至此,小臣心中着实佩服公主大义。”
一管柔和的女声隔着窗响起,“哥哥起来罢,何苦为了我折腰,世子是守信之人,安顺信他。”
安顺公主的声音是贾赦平生听过第二好听的,让人由衷地想静心下来细听,是温和的春风,清澈的溪水,不掺半点杂质。
咳咳,第一是姚谦舒。
“公主放心,整个北部大营便是公主的后盾,北狄可汗不敢放肆。”贾赦朝着窗户施了一礼,“到了吉日,小臣会亲自领兵送公主入草原。”
安顺公主轻笑了两声,透着浅浅的羡慕,“难怪昌平姐姐总是提起世子,世子很体贴。”
贾赦满脸懵逼,看看四殿下,大兄弟,这啥情况?
四殿下忙插进来道,“安顺,莫要胡说,没得毁了昌平的名声,八字还没一撇呢。”
两撇都没有啊!
贾赦心中暴走。
“哥哥说的是。”安顺公主怅然道,“她总是这样尊贵,碰不得,摸不得。我就因为并非中宫嫡出,就要被牺牲作棋子吗?”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①。
谁不知道当王昭君委屈,可在家国天下这样的大义面前不能直说啊,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怨恨君父了。
贾赦见安顺公主失言了,又使眼神给四殿下,没想到四殿下比安顺公主还幽怨,“是啊,谁让他们是嫡出呢,庶出的自然比不得。”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②,我大约和哥哥再无相见之日了。哥哥在京城里,遥遥替我上柱清香便是了。”安顺公主带了哭腔,“可怜母妃生我十几年,我竟没办法再尽孝了。”
“安顺你莫要胡说,此去万望珍重,好生过活才不辜负母妃拼死生养我们一场。”四殿下红了眼眶,重重砸了一下柱子。
眼见他们越说越深,贾赦自觉地打断掉四殿下的怨怼,“北狄和咱们还是有些行商来往的,公主不必太过忧心。日后公主若是有信件要给四殿下同昭仪娘娘,可以想法子递给小臣,小臣替公主送去京城。到时候小臣再给公主寻两个这里的厨子送去,女子在草原可以骑马,比在京城中肆意多了,您说不得就喜欢上这里的天高云阔了。”
“世子说得很是。”安顺公主缓过了心情,柔声向贾赦道谢,“多谢世子开解,我心中好受很多,你去忙吧,不用顾忌我们兄妹。”
贾赦舒了口气,笑道,“公主好受就好,小臣也没什么事要忙,这次父亲派小臣来,就是来保护公主和殿下了,但凡有什么要求,只管直接同小臣讲就是。”
窗户里头传来低声细语,安顺公主应了几声,随后同贾赦道,“还请世子将这几个院子都封起来,不要进外人,也好让我出来走动走动,一路都是躲在车里的,觉得有些气闷。”
“是。您的院子后面有几丛白花马蔺开得正好,公主观赏也好,折枝插瓶也不错。”贾赦绞尽脑汁想了个可以供她欣赏的地儿,守将府因为之前尸骨的事,大力地整修了一遍,简直就是掘地三尺,有口气儿的花草全都刨了,就这几丛花还是外头挪过来的。
他又想到一事,提醒道,“如果有女眷求见,公主最好都拒了,说不得有小人想借您的名号做些什么。”
安顺公主道,“这个我懂,断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的,世子去罢,没有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