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雎接过药膏,手指摩挲着瓶身。
祁载阳认真叮嘱她药膏的注意事项。
台下已看不见倪立轩的身影。想来是他去解决了倪立轩。
他人真得很好。
可惜,她和他没法成为朋友。
在他教她做陶塑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直到断臂的神女像立在展示柜里时,现实拉着她的幻想坠地。
她清晰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有着无法撼动的差距。他身负庞大的资源,立在金字塔顶尖。
他们始终是两个世界。
她宁愿当初的相识只是一场幻梦,他们从来就没相遇过。
这样一来,她看不见和他之间那莫大的天堑,想来也不会比现在更难过。
“我确实该谢谢你。”鸣雎趴进膝盖上的双臂间,无奈又绝望地说。
可她还是该谢谢他。
谢他帮她看清人生的阶层,领略到自卑的内涵。
她不会再对着金光闪闪的太阳无望嘶吼,为什么高台之上的不是她。
高台下的蝼蚁也要过好蝼蚁的生活,五谷杂粮,生老病死。
他却倚着座椅,居高临下地问她:“因为射箭不高兴吗?其实你伤了腿,本就站不稳,作为新手准确率这么高,已经很有天分……”
“不是。”鸣雎埋进手臂里,“业余射箭需要什么天分,我只要认真练上几年,不会比你现在差。”
祁载阳:“这倒是……所以是因为神女像吗?艺术又不是比美,断臂神女坐莲台,是东方的维纳斯,更灵动了。”
她抬起头,瞪着他的眼睛。
祁载阳再度露出弯弯的笑眼,低头看着她说:“人有时候确实会运气不太好,很快就会过去。”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许这样看我。”鸣雎说道。
祁载阳一愣。
“你太傲慢了。”鸣雎坐起身,拧眉问他,“你的家庭礼仪课从来没有教过吗?平视我的眼睛,或者闭上你的嘴。”
他张了张嘴,果然闭上了嘴。
鸣雎扶住伤腿准备起身离开,他却又俯下身,真的低头到她眼前,甚至比她还要再低一些。
祁载阳抬头看着她,视线自下而上,算是种微妙的仰视。
他同她说:“很抱歉,刚才是我太自负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她一时接不上话,攥了攥拳头,想揍他的脑袋。最后挥挥手,扶着看台的椅背,开始瘸腿往台阶下跳。
祁载阳忽地唤出她名字。
她回头瞪了回去。
他依旧是仰视的角度,倾向她问道:“可不可以别这么……讨厌我。”
鸣雎一时哽住,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