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江楚禾去望春楼同葛木兰洽谈合作推出药膳的买卖,碰巧遇着因与人打闹而被葡萄卡进喉咙的赖延,在顺手救下他的小命后,才总算拉到了头一位赖姓的主顾。
可赖延到底年轻力壮,又没什么隐疾需要时常看病求医,顶多就是挨了家法之后找江楚禾给他开些消肿化瘀的药膏,来得再勤也算不得什么大主顾。
至于林夫人,则依然保持着时不时就买些补药的习惯,却从不肯让江楚禾为她诊脉。
不过医病毕竟利薄,哪里有售卖补品挣得多,江楚禾既有银子赚,自然也懒得探究其中内情。
只是这话不必说给赖延听。
她顺着话茬回道:“那敢问这位大主顾,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呀?我看您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可不像是需要郎中的样子。”
“我心碎了。”
“……”江楚禾一看就知道这人没什么正经事,又搁这儿逗闷子呢。
她变戏法似的从货亭下面掏出一卷柳叶刀,扮出一副阴恻恻的模样,“那我这便给您补上!说起来倒也不难,就在您胸口开个窟窿,掏出来缝好再塞进去就成。”
她边说边比划着,看上去像是个准备掏下水的屠夫。
赖延见状忙作西子捧心之态,连连嚎叫:“好歹毒的女人!”
江楚禾这才看见,他方才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之中正紧紧捏着一株桃花。
要知道,在花朝节时折枝赠花可是年轻男女互表爱意的方式。
她可不会放过这等调侃他的机会:“哟,赖少爷这是要走桃花运了?”
提起此事,赖延明显有些郁闷,“没走成……”
“怎么会?”江楚禾一抬眉毛,有些吃惊。
据她所知,这位俊俏多金的赖少爷可是颇受女娘们欢迎的。
赖延见她一脸真诚,心里觉得更加憋屈。
他扁扁嘴,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道:“我哪知道……莫名其妙地被人抢了先!”
这一年来,他可没少留意归元堂的动静,除却那位相貌妖冶、性情桀骜的少庄主外,何时来过什么“高高的,可俊俏的郎君”啊!
这么想着,赖延神色越发愁苦。
江楚禾哪知他心中所想,只道赖少爷是因求而不得才有些精神颓唐,便试图宽慰一二:“呃……那什么……兄弟别急,这说明……您的正缘还没到呢!来来来,饮下这杯‘解忧散’,咱还是一条好汉!”
赖延看着面前那杯桃花酿,陷入人生的思考。
兄弟?谁要当你兄弟!
他不禁觉得自己是否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以至于对方仍是一块木头。
这么想着,他将手中桃枝送到江楚禾的眼前,道:“这个给你。”
“你……这是为何?”
花朝节这么特殊的日子,可不兴乱送桃花啊!
“祝神医阿姊前途坦荡,如花似锦。”赖延难得正色,看得她好不习惯。
“……”江楚禾迟疑片刻,仍不敢接。
见她像是被吓着了,赖延故作轻松地解释道:“前几日我被父亲禁足在家,未能在神医阿姊蒙冤时帮上一把,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你若收下这花,便算是不怪我了,如何?”
他的语气难得带着八分真挚,但一双狐狸眼微微含笑,总让人觉得有些轻佻。
江楚禾被那笑容晃了神,沉默片刻后才苦笑道:“本来也不关你事,怎么会怪到你头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赖延眼中微光忽地一暗,但不过眨眼工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那便收着吧,不然我可真要伤心了……”
这话还真让人无法拒绝。
江楚禾犹豫再三,还是将花枝收下。
她想,权当是出于善心,也不负他的好意。
否则若赖少爷两番赠花都没人肯收,怕是会当场哭给她看。
不过慎重起见,江楚禾还是多问了一嘴:“这……不会是……从那棵百年老树上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