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定在不断晃动的车帘一角,原本以为会胆怯惊惶,可不知为什么,坐在昏暗车中的自己居然失去了害怕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不到半天的时间已经历太多,惊恐与无助,失望到绝望,如即将溺水沉没的人一次次试图抓住浮草,却最终指间空空,什么都留不到。
……
街边的叫卖声渐渐远去,马车驶过一条条胡同街巷,横穿整个北京城后,最终停在了西城咸宜坊某处。
她在车内怔坐了片刻,被人拉了下去。
高墙大院朱红门,巨大的石狮高踞左右,含着蔑视似的朝着她怒目以对。不知何处传来幽远钟声,她茫然回望,沉云下烟雨中,巍巍皇城笼着濛濛灰霭。
风卷过裙裾,秋意将起。
*
风雨后的庭院落叶遍地,相思独自站在堂前。张奉銮自从进了高府便跟着仆人去见高焕,可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其回来。有仆妇在一边打扫院子,她默然看着,竟觉这样的生活也比自己要好上百倍。
檐角渐渐不再滴落雨珠,她站得双腿僵直了,忍不住问走过的丫鬟,高千户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丫鬟看看她,说是他正在后院招待客人,也不知何时结束。
相思正忧心间,忽听得斜侧谈笑声起,转身一望,身着华服的高焕与另一矮胖微须的中年男子正往这边走来。张奉銮则紧随其后,远远的朝她递眼色。
正文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因为半途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回到南京时,天都已经黑了。宿昕在路上只吃了点蒸饼,一脸不悦地熬到进了城,马上叫车夫直奔他在城东的别苑。
进了别苑,他就吩咐下人赶紧准备饭菜,又催促江怀越进书房。江怀越看看他,道:“小公爷是急着要看东西?”
“那当然了!”他打量江怀越几眼,狐疑道,“难道你想避开我?”
“此事关系重大,又与相思父亲有直接联系……”
“相思,你说说看,要不是我出人出力,你们能顺利拿到这东西?!就连现在,也是在我的别院呢!”宿昕气哼哼地双臂抱胸,“你可千万别像有的人那样过河拆桥!”
相思忖度了一下,向江怀越道:“小公爷说的也在理,我们就先看了再说。”
江怀越闷哼一声,先进了屋子。别苑里的仆人本就不多,又都被宿昕赶去厨房帮忙,院子里安安静静,相思却依旧关上了门窗,看着江怀越手中的包裹,低声道:“大人,可以打开了吗?”
江怀越点点头,将那古拙的青铜盒放在了桌上,相思则怀着紧张的心情,取出了那支得来不易的盘凤玉兰钗。
拧下花枝状的钥匙,对准盒上锁眼后,竟真的顺利插了进去。
她的手都微微颤抖了,镇定了一下之后,才拧开了那把古旧沉重的铜锁。
寂静之中,青铜盒被缓缓开启。
三人的目光都盯在其间。
盒子里有一小袋,玄黑绸缎制成,束以赤红流苏,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相思迟疑了一下,将袋子取出,江怀越顺手接了过去,解开了赤红的流苏束口。
“装了什么?”宿昕忍不住问。
江怀越撑开袋口,往里面仔细看了看,微微蹙起双眉。“有没有纸?”
“有!”宿昕马上翻出宣纸,铺展在了桌上。江怀越掂了掂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慢慢倾倒出来。
“这是……”相思和宿昕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纸上,满脸诧异。
江怀越亦有些疑惑,用那支盘凤钗轻轻拨动了一下纸上那堆发黑发干的东西:“一堆药材。”
宿昕大为不解:“怎么回事啊,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盒子里,装了一袋子陈年药材?”
“等会儿。”江怀越又仔细检查那青铜盒,果然没过多久,又发现了底部的夹层。他用力推开夹层,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叠已经发黄的纸张。
相思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出声。
江怀越看了看两人,将那几张纸拿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禁一愣。
宿昕按捺不住,凑上前看了看,不禁惊讶道:“药方?这是哪里的东西?”
江怀越的目光已经移到了第一张药方的最后,脸色渐渐凝重。
“大人,这盒子里为什么藏着药方?你看得懂是治什么病的吗?”相思也不禁发问。
江怀越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迅速地翻看起后面的几张纸,皆是用相同的字迹记录的药方。
他盯着药方最后的那几行字,慢慢道:“这些,应该都是先帝在临终前一月内,使用过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