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告示和留影石上属于那女修的面貌,的确可以称得上不俗。更别说,那通缉告示上的画像还是斩苍亲手所画——他们认识这么久,斩苍可从未画过人形的物种。
可被暗算、被戏弄的仇是如此如鲠在喉,一想起那日吃过的闷亏,太簇便怒火中烧,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步辇的扶手被他捏碎一块,在掌心碎成一捧灰,轻轻被风吹散。
还停在原地未动的虚昴远远地看着太簇消失在视线中,才吩咐软轿内的棋童继续方才未下完的棋局。
那女修闯了那么大的祸,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反倒是太簇,这个与斩苍一同出现在魔宫,说是亲如兄弟都不为过的尊贵的左使大人,生生受了十鞭裂魔鞭。
真是……
替他咽不下这口气呢。
煽风点火之事,嗯,得慢慢来。
樱招不再试图接近斩苍了。
倒也不是害怕他,而是最近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直在做一些很不得体的梦。或许是那夜用蜂鸟看了他,一点春情动早,所以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起来。
在梦里,斩苍会很温柔地抱她。
在梦里,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声造物主实在偏心的一张脸,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相反,在那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面孔上,盛满了矛盾而混乱的情绪。
耳朵明明红到快要滴血,却在某些时刻特别不近人情。
但怎样她都是喜欢的。
那晚斩苍说出那番威胁恐吓的话之后,樱招也没有多害怕他,可由于连日来在梦里见到他太多次,睡醒之后竟然变得无欲无求起来。
在梦里得到了满足,她醒来之后,一见到斩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幻灭。
装什么装?
真是。
还是梦里的他比较可爱,会对着她又亲又哄,磨人磨得她都有点烦了。
算了,斩苍怎会对她那般温柔?他每日只知道窝在房里画画,宝贝的也只有那些画作,画完之后也不挂起来,直接藏得严严实实,她想瞟一眼都没机会。
说好了要缠着他在手腕上每日一换的花样,最终只画了一根桃枝。
因为樱招已经不想再凑上去自讨没趣了。
往日特地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院子,她也渐渐开始整理。
之前斩苍为了让她学会将用完的工具及时放回原处,特地给她在院子里辟出了一块储物空间,并且在一格一格的笼龛上亲手刻下了工具的名称,还给她那些刻刀、锉子什么的施了术法,只要脱手便会飞回笼龛,想用时再随着她的意念飞到手边。却被她以“这么井井有条,反而让她灵感枯竭”为由,嫌弃了个彻底。
可她的确也是没多余的空闲去摆弄木雕了,她将全部精力专注在了剑术上。
被迫的。
她近日灵力涨得蹊跷,仿若日月精华全注入了经脉。自来到魔域之后,她从未觉得自己周身灵气这么充沛过。
为炼化这些灵气,她不得不从早到晚拾诸正念、**涤灵源,除了深夜里的那些绮念实在断不了,其余时候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修行。
这般突然暴涨的灵力,她若是炼化不了,恐有入魔的风险。
她曾问过斩苍,若是她有朝一日不慎入了魔,是不是也能进魔宫谋个差事。以她的修为,怎么着也得是个左右使吧,毕竟太簇曾经败给过她一次。
“你不会入魔。”
斩苍站在屋檐下,看向院中提着剑的樱招,这样说道。
晚归的夕阳落到屋脊上,斜斜地照在院中,搀着春意将院子的一草一木染成橘色。檐下被阴影笼住,樱招回望过去,只能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闷倚在门边。身长玉立一道轮廓,静静地隐在空气中。
她听见自己的心口被小虫啃噬的声音,一声一声,极轻、极慢。
明明知道面前站着的魔尊不是她梦里欢喜的那副样子,但她此时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想从他脸上寻出相似的神情,哪怕只有零星半点。
找不到。
他不是她梦里那副模样。
是她自己太过虚妄罢了。
“世事无常,说不定我哪天就会被心魔所困呢?”樱招虽天性乐观,但也明白修行到一定境界,行差踏错一步都会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