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宵摇摇头:“不会。”
不会才算正常,筑基期的弟子才能御剑,樱招觉得自己刚刚问了一句废话。
不知他是否真的如此不谙世事,他看向她的眼神始终清澈澄明,丝毫没有介意她堪称冷酷的表情。
面对着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樱招心情很是复杂,甚至想再向他拔一次剑。
那便……再拔一次好了,毕竟她也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樱招从气海中幻化出另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伸出手提溜住贺兰宵的衣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扯着他一路风驰电掣御着剑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山谷。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软靴踩上草地时,贺兰宵还有些惊魂未定,只是面上仍旧不显。被扯住的衣领骤然一松,他回身看向樱招,却发现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上去俊眼修眉,甚是英姿飒爽。
那柄已经幻化出实体的刑天剑没有被她收进气海,而是被缠上了布条背在背上,剑柄上挂着的剑穗看起来手工有些粗糙,但上面却坠着一颗漂亮的珠子,即使是在白日,那颗珠子也璀璨得像把一整片星河都装在了里面。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却被她横眉叱道:“眼睛别乱瞟,小鬼!”
“哦。”贺兰宵收回目光,老实应了一声。
死鱼一样的态度让樱招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爽,咬着牙面朝他站好,反手握住剑柄,眉眼浮现出一股兴奋的杀意。
和在大殿上一样,她仍旧……想杀了他。
贺兰宵心中一凛,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见樱招气势汹汹地拔剑掉转了方向。
一股磅礴的剑气从他脸侧轰然扫过,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他耳边铺开。地动山摇间,他捂着耳朵看向身后,只见方才还青翠的山壁瞬间变成了一片荒烟废垒。
暮鸟随着滚滚烟尘惊起,半座山头已被她那一剑夷为平地。
好……好凶悍。
轻轻松松便能毁天灭地,这便是第一剑修的力量吗?
可樱招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倒霉催的。在劈完那一剑之后,她便没再管贺兰宵,而是背过身去,捧着刑天无能狂怒。她时常会怀疑刑天的剑灵是个傻子,毕竟被人砍掉了首级,用**当了眼睛,所以瞎了眼,分辨不出魔气来也很正常。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它面对着贺兰宵不肯出鞘。灵力爆起的瞬间,她偏离了一寸方向,这才将剑拔出来。
结果贺兰宵身后那满山的灵果便遭了殃。
这剑灵形貌可怖,神力附身在剑上,很少显出原形来吓人。它本来话就少,如今兴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更是被樱招骂到自闭,一声也不吭。
于是在贺兰宵看来,眼前的画面便成了樱招在捧着剑唱独角戏,配上她那恶狠狠的表情——她哪里是世人口中容姿艳绝的樱招仙子,她分明是个喜怒无常的怪女人。
这个强到逆天的怪女人自己生了半晌的气,突然将剑收鞘,冷着脸回身看向他,他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贺兰宵几乎一整日都处在这种情绪中,她看他一眼,他便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是性命受到威胁的那种紧张。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然后伸出一只手扼住他的后颈,收紧时用了不小的力道。他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脖颈露出的皮肤刚好触上她的鼻尖。
她在闻他。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他不自觉往后仰,脑子乱成一团麻。
没有魔气。
樱招有些泄气地放开他,觉得自己也是蠢到家了,他身上那股魔气,用灵力都探不出来,能嗅出来才怪。
不过樱招倒是碰了一鼻子的香味,像是未完全成熟的桃子,清新又甘甜。怎么世家子弟们都这般讲究的吗?每日还得熏香?
漫天烟尘中,她正茫茫然,突然眼前飘来一张传音符,接着甘华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劈头盖脸地响起——
“北垚峰主樱招,无故损毁苍梧山财物,经清点,修复完全需一百万上品灵石。给你个亲情价,五十万,限你三日之内补齐。”
“五十万?!”樱招一脸惨然地惊呼出声。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虽是有些积蓄,但一下子拿出五十万上品灵石仍旧像是要了她命一般心疼。
他自小便有些孤僻,亦不懂得如何卖乖讨好。虽然此前已经和一批进来的同门一起行过弟子礼,但他未正式给樱招奉茶。樱招几次三番对他拔剑,应是对他有所防备,贸然叫她“师父”的话,说不定会被看作是别有用心。
所以他仍旧没有改口,跟着外门弟子一起叫她“樱招长老”。
樱招没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她耳朵里只听见了他说要替她出这五十万灵石。这般视钱财如无物的模样,该说不愧是生在钟鼎之家的小孩吗?比她这种靠自己勤勤恳恳修行、兢兢业业攒钱的一峰之主要财大气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