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宵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啊?”
“我心里有数。”
“那……那便好。”
燕迟自觉已言尽于此,再多说下去人多半也不会听。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告辞了。
沐浴更衣过后,贺兰宵一直安静地等在房中,照在纸窗上的烛光,有了焦急的气息。他的眼睛盯着那片摇曳不停的光亮,看到焰芯越烧越短,面色也越来越沉郁。
也许师父只是随口一说,回来之后便忘了要来找他,反正她向来就是这般不着调,答应过的事情说忘就忘。
这样神经粗的一个人,却对着一棵树露出那样含情脉脉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他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眼神,即使两人贴得再近,她也不会那样看他。
屋里渐渐暗了,他有些颓然地捂住面颊,呼出沉沉的一口气。
窗户突然被敲响的笃笃声应当是此刻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他迅速瞬移到窗边,将窗门拉开。
当她换上这身衣服时,便是在暗暗向他传递她需要他的讯息。
他明白的。
因此他急切到连一句礼貌性的“你来了”也忘了说,便伸手直接将她一把从窗户外抱进来。
天空一隅,远雷轰鸣。
他将她抵在墙上,凶狠地吻上去。
少年的吻是如此不讲道理,浅尝辄止已经无法令他满足,他低着头将她的脸颊捧住。
面对师父时一直彬彬有礼的弟子,此刻像换了一个人。
黑暗助长了他的不甘,他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可捧住她的力度依旧柔软,在借助唇齿宣泄的同时,他仍然记得将其余手指垫在她脑后,以免墙壁磕疼了她的脑袋。
这样矛盾的情绪,落在樱招眼里,有些莫名其妙。
她应当没有耽搁太久吧?总得等到大家都睡下了才好过来吧?怎么他竟表现得她迟来了很久一样?
唇瓣突然被咬了一口,她抬眼,看到贺兰宵轻轻皱起了眉头:“你在想什么?”
师父那样小的一张脸,在他的掌心被亲到通红,可眼神依旧是清明的,眼睫眨动时透着一股无意识的乏味,像是在故意纵容他的恶劣。
而下一秒,只要她不愿意了,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推开。
她看向那棵树时,不是这样的眼神。
不是这般可有可无的、看玩物的眼神。
“没想什么呀,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可真是喜怒无常,前一刻和煦似春风,下一刻又狂暴似骤雨。”他这般别扭表现,在樱招看来的确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
在师父面前忠心耿耿的乖乖仔,私底下有另一幅面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眼睛蒙住,她听见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认命似的将唇印在她的嘴角。
“喜怒无常?”他贴着她的唇瓣低声说道,“也许吧,谁叫你的出现和离开都是这么随心所欲呢……”
他原来是这么贪心的一个人吗?
在海藏秘境的客栈,被师父拽进床帐内时,他所求的不过是能留在师父身边而已。
可是得到的越多就越不满足。
他上一刻心里想的,是师父的唇瓣即使是浸满了毒汁也没关系,即使她在耍他、将他用完就丢也没关系,下一刻他就开始怨怼为什么师父看他的眼神一点也不认真。
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心头拉扯,他本来已经被哄好了的,可他现在真像个疯子。
师父不会喜欢他这种疯子的。
所以他必须见好就收了,总不能勉强师父哄他第二次。
“那也没办法呀,”樱招的眼睫在他掌心眨动,声音里满是不在乎,“我又不是没正经事可做,可以时时刻刻都要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