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被盲目消耗,莫说贺兰宵全身是伤,就连樱招,胳膊也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空有一身魔气的少年,对战经验实在太少,受伤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提剑刺穿一条巨蟒的头颅之时,被巨蟒突然暴长的牙齿穿肩而过。
虽然这条巨蟒随即便被樱招一剑轰了个粉碎,但贺兰宵那条臂膀却破了个碗大的洞。鲜血不停地流,绣满了避尘真言的衣物已经完全不起作用。樱招一边碎碎念一边替他修补好身体,洗净他满身血污时,她突然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自愈的速度变慢了,怎么回事?”
这么糟糕的消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镇定。
樱招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道:“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贺兰宵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开口:“我的力量并不是时常都处于充沛状态,不用时还好,一旦连续释放,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养回来。”
换言之,是技能冷却时间有点长。
应当是少了那缕神魂的缘故。
近日来他的确使用了太多次魔气了。杀蚕妖、被搜魂,再加上进入血枫林之后不停地遇上那些难缠的魔兽,力量不济也正常。
由于贺兰宵力量减弱,原本不敢接近的魔兽们也如蝗虫一般试探着进犯,虽造不成致命伤害,但将灵气白白耗费在这些杂碎身上,还是让樱招烦躁万分。
挥舞着刑天连续释放了几次杀招,她才将四周环伺着的魔兽逼退。
而血枫林依旧看不到尽头。
樱招撑起一圈结界,将贺兰宵罩在身边。脚下是被她一剑劈出的深堑,堑中遍布的霸道灵力给了二人喘息之机。
“休息一下吧。”樱招提议道。
贺兰宵点点头。
二人就着那道深堑席地而坐,身边是安静伫立着的刑天,编织得乱七八糟的剑穗上,坠着一颗漂亮的珠子,里面像是装着一整片星河。
贺兰宵当她徒弟这三年,她极少碰到必须让刑天出鞘的危急情况,因此剑穗上那颗珠子,除了第一次她朝他拔剑,后来他都没仔细观察过。
他多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
如果眼前的天空不是一片不祥的血色,身后没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倒真像坐在山谷中看风景一般悠然。
樱招将腿盘起,手肘撑住下巴,眺望着山谷尽头火红的枫叶,感叹道:“说不定,等不到你落到魔族手中,就得让你交代在这里了。”
这种蹩脚的玩笑却让贺兰宵笑出声来,他悄悄朝她坐近了一点,望着她映照着火红血光的眸子,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好好地活下去。”
“你放心,不就是独活嘛,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咯!”樱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转过头来看向他。
贺兰宵只是看着她笑,也没再变着法子提醒她要分清楚他和斩苍。
心头的焦躁突然被安抚,她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你真的从未去过魔域吗?”
“没有。”
“你们魔族的逻辑真的很奇怪,”樱招分析道,“既然要派兵监视你,那为何不放到魔域去养?在眼皮底下看着不是更好吗?现在弄得你不想当魔只想当人,除非……”
“除非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因为无论我的想法是什么,到最后都不会被保留下来。”贺兰宵接过话头。
“的确很有可能是这样,可还是没法解释为什么不把你接回魔域去。”樱招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这片血枫林八成是为了阻止你而设的。”
“你坐过来点吧,这味道太难闻了。”她突然说道。
贺兰宵怔了怔,往她那边挪了一点,慢慢贴近。樱招嫌他磨叽,直接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埋首在他怀中深深嗅了一口,直到那股沁人木香钻进肺腑。
樱招刚要抬起头,冷不防被他一把搂住,双臂紧紧地抱上来,她只能继续埋首在他怀中不动弹。
真是令人上瘾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应当要头疼,却越闻越清醒。
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瞪圆了眼睛连续闻了几口,突然想起来他身上的味道究竟熟悉在哪里。
樱招一把将他推开,顾不得去安抚他一脸错愕的神情,她先问道:“你知道扶桑树吗?”
“知道,”他揽在她肩上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甚至又将她拉近了一点,“扶桑树,连接三界,太阳栖息之地,光明诞生之处。”
“是,世人只知道这棵扶桑树是神树,”樱招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可是,倘若那棵树,不是神树,而是魔树呢?”
“原本就是连接三界之物,那应该无法用神魔来轻易定义吧?”贺兰宵顺着她的思路猜测,“毕竟也没有人真正见过。”
“我见过,”樱招说,“那棵树,我曾经见过,刚好在刑天出世之地不远。”
那棵扶桑魔树,简直犹如传说中可供十个太阳栖息的扶桑神树的双生子一般,顶天立地,硕大无朋。枝干遮天蔽日、横贯天地,浩瀚的树身扎进泥土里,像是要把整个魔域踩在脚下。
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