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赫名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是将为人父的喜悦兴奋,还是难以面对家庭的无奈惶恐呢,苏劲想这是在考验张赫名的时候了,如果他真的爱她并且有担当,他应该站出来,带她回家,名正言顺给她和孩子一个家。
纵使,她是个外地女孩,家境贫寒。
他们相爱了这么久,这个孩子的到来也许就是老天让他们快点结婚的礼物了。为了宝宝,她也要支撑下去,挣钱,争气,结婚。
也不知是怎么了,向来不晕车的苏劲居然晕车了,还反胃很想吐,难道是孕吐反应吗,也太夸张了吧,一查出怀孕这就反应出来了,可能是心理作用。
好容易忍着下了车,到了火车站,手机收到了张赫名的短信,都是一些关心的话语,很体贴,苏劲暂先不打算把怀孕的事告诉张赫名,等苏勤回家后吧,免得生出事端。她回短信给他,告诉他,妹妹苏勤来北京了,她正在火车站接苏勤。
张赫名见过苏勤,那时苏勤还在念高一,张赫名跟着苏劲去河南的老家,还帮着苏劲的父母种了几天的地,把他也累得不轻,但他一点怨言也没有,苏勤对这个一点也没有京城子弟纨绔味的未来姐夫也很有好感。
苏勤羡慕姐姐苏劲,找了一个很好的归宿,工作好,对象也好,她才固执地也要来北京,要和姐姐一样成为父母和周围人眼里的骄傲。
苏勤哪里看到了姐姐的苦楚和艰难呢?
苏劲蹲在地上,捂着胃,好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胃,止住了泛酸的感觉,又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扑扑粉,让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憔悴。
她还不想让妹妹知道她怀孕的事。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苏劲在家人面前一直说的自己在北京过得很好的样子,有干净舒适的公寓住,有暖气,有空调,卧室很大,朝南的落地窗。苏勤来了该住哪里,难道要把苏勤带回她那破旧的小出租屋吗?
她之所以在父母面前说自己过得多好,也是不想让父母操心,让父母
放心安心接她的钱用,在北京这几年,她都能体会到每次给父母打电话,只要说一些自己幸福过得好的消息,父母就会得到莫大的宽慰。
该怎么办,她不敢往火车站里面走了,她该如何面对妹妹满是憧憬的眼神。
张赫名的电话打了进来,她忙接听。
“苏勤都到火车站了啊?那你怎么跟她说啊,她住哪啊,要不这样,惠娜的堂哥一家人去了外地避暑度假,房子都空着的,我跟惠娜打个电话,问能不能借房子挡一下,等会给你消息啊,你好好的啊。”张赫名也是很焦急。
苏劲刚想要说不要去找卓惠娜,她不想张赫名和卓惠娜有什么往来关系,他们两家的家庭关系已经够密切的了,想到自己要沦落到借房子用来骗自己的妹妹,来编织自己美好生活的蓝图,她有些惭愧,又是内疚。
种种烦事似乎争先恐后的扑面而来,暂先把怀孕的事放在一边,苏勤在北京的这段时间,她不能让苏勤看出破绽,还是要维护自己美好光鲜的生活,她不敢想象河南老家的父母真实了解了她的现状会不会昏厥过去。
硬着头皮往火车站里走,客流很大,人群熙熙攘攘,她搜索着苏勤的影子,苏劲的目光被人来人往的场景弄得有些晕眩,脚底发软,她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默默对自己说,她不在是一个人打拼,是两个人,她有孩子了。
母性的光辉无限扩散蔓延,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将是幸福还是烦恼,她不想去过于思考,只是这一刻,她确信,孩子是属于她和张赫名的,她无数次伏在他的胸膛前幻想着和他有一个孩子。
“姐,我在这呢——”苏勤的声音清脆传来,把苏劲一下拉回了现实。
她看见不远处的苏勤招着手,小步跑过来,苏勤穿着一件白色T恤,洗得有些发旧犯了黄,牛仔裤也褪色发白松垮垮的,一双运动鞋更是风尘仆仆。
苏勤瘦了,脸也晒黑了,清秀的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该有的年轮,如饱受沧桑的柿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就是让人看不清原本秀丽的模样。
苏劲知道,这是妹妹夏天在家帮父母干活,皮肤给晒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心一下就疼了,她想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她作为姐姐,没有让妹妹过上衣食无忧的美好日子,她在北京摇曳生姿维持着最基本的薄面,可家里的父母,兄妹,哪一个又比她轻松呢。
她自责内疚,拉着苏勤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面纸,弯腰给苏勤擦鞋面上的灰尘,苏勤要拉她起来,笑着慌忙说:“姐,你是怎么了,我自己来擦。”
苏劲倔着不理,蹲在那里把苏勤的一双鞋擦干净,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妹妹和她所接触的同龄北京女孩相差太大,没有穿过多体面的衣服,没有做过发型做过美容,没有化妆品护肤品,没有去过KTV,没有吃过西餐,这就是她苏劲的妹妹。
她作为姐姐,没有让妹妹过上好的生活,她甚至还要欺骗妹妹,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苏劲站起身,握紧了苏勤的手,说:“妹,辛苦了,咱爸妈对亏你照顾了,我不能在爸妈身边尽孝,让你受累了。”
“姐,看你说的啥话啊,咱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我照顾咱爸咱妈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每个月往家里寄那么多钱,你付出的比我还多呢。”苏勤朴实的河南话说着,两边脸颊上浮着薄薄的红晕,用手背擦拭苏劲脸上残留的泪痕。
张赫名的短信发了来,上面是一行地址,是卓惠娜堂哥的公寓地址,苏劲可以直接把苏勤带到那所公寓里,说是自己住的地方,苏勤也顶多在北京待一个星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
苏劲还真没想到,第一次见卓惠娜这个让她担忧了好几年的假想情敌,竟是在她有求于人的时候,这样的狼狈和窘迫。
为了找这个地址,苏劲费了好些神,出租车司机也不是很清楚,苏勤随口玩笑着说:“姐,你咋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找不着了啊。”
苏劲沉默不语,在车上一直拉着苏勤的手,苏勤的目光探向窗外,第一次来北京,苏勤带着对首都北京无限的好奇和憧憬,看着窗外沿途的城市风景,会因为天空划过的一架飞机而激动拉着苏劲的手指着天空,会仰头仰得极高看高楼大厦的顶层。
风吹动着苏勤的发丝,有淳朴女孩芬芳的气息,苏劲眼里的苏勤,多像多年前第一次来北京的自己,对这个城市抱有着太多的希冀和拼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