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暄走了进来,墨色的发依旧由一根晶莹的白玉发簪束起,身穿淡黄色的常服,上面绣着由金银两种丝线掺着制成的盘龙。
公子如玉,他的嘴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给人如同三月春风的温和之感。白悠言不由得也挂起一抹笑。
这一抹清浅的笑意恰巧被走进来的君子暄捕捉到,他微微挑眉,似是有些不解。
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恭敬地向林嫣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家威严,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嗯,想来你也听说了,不管皇上如何思量,这门亲事我都是认可的。悠言决定参加女官大选,你理应帮她。”
“儿臣知道了。”君子暄微微点头,又看向白悠言,“初入宫中,悠言妹妹可还习惯?”
脸上还是那标准的笑容,似乎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精心设计过一样。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一切都好。”这笑容看久了便觉得乏味,白悠言不理解为他为何像是换了个人,如同提线木偶,少了许多在宫外的鲜活。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出了坤宁宫,两人并肩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下,宫人们远远跟在后头。
“母后待人和善,你在长乐宫安心住下,也方便你准备参选。”君子暄率先开口,脸上还是那温和的笑意。
“我知道。”白悠言淡淡应道。
两人走路时,衣角不经意间撞在一起,显得有几分亲昵。
宫人抬头偷看一眼主子,便看到如此一双壁人,当真般配。
敏锐地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君子暄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如今旨意未定,多一分风言风语对女子而言都是不好的,更何况她要参加大选。
“女官选拔,分为笔试和复试。”他向身边女子解释道,“笔试科目分为四门,诗赋、史论、策问和军理。其中策问和军理占比最低,毕竟只是考校女子对大局的见识,并非真正的科考。”
他侧过头,看白悠言脸上并无难色,只是平静地听着,便继续说道:“复试则是任选两门才艺进行展示,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或是舞剑骑射都可”
他以为会看到她脸上凝重的神色,毕竟历年大选都是优中择优,寻常人家的女儿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么多繁杂的科目,培养起来更是耗时耗力。
毕竟科考也才两轮,这世间女子之路本就艰难。
白悠言依旧神情淡淡的,这些科目,她何止是学过。
若真无一点胜算,她又怎会傻傻应下,本来进京女官选拔就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
她的父亲是文武双全的将军,母亲又是江南第一才女。于她而言,诗赋和史论不过是自幼耳濡目染的东西。
自小母亲睡前就会给她讲解诗词,她六岁起便能背下几百首,经史政论更是当做床头读物的。并非是父母强求,她似乎生来就对此感兴趣。
尤其是。。。军理。
幼时父亲不许哥哥从军,一心想让他走科考仕途,混个六品官位便也能保妹妹一生无忧。
可是无数个夜晚,在书房灯下,她陪着哥哥夜读,那策论下面藏着的便是他推演战局的舆图。哥哥是真心想在战场上闯出一份天地的。
也因此,父亲拗不过哥哥的想法,便带着他一起出征。
每次他们离家后,白悠言便会整日泡在父亲的书房里,因身高不够,她就坐在小板凳上熬夜翻阅父亲的兵书。
那书上有许多父亲和兄长的批注,她用指尖轻轻抚过那字迹,一点点在心里描摹着父兄在战场杀敌的身影,祈愿他们平安。
这样,那些等他们凯旋的日子便不会太难熬了。
“孤会为你备齐需要的书,再为你寻一位先生,可好?”君子暄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新科状元谢云庭,是孤幼时的伴读,他才思敏捷,经史政论的见解独到,可为你梳理考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