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夏日,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张力拉长了。
云辞不再仅仅是静卧休养,他开始有意识地将那浩瀚的意识沉入体内,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开始认真梳理那磅礴的灵力。
这个过程极其内敛,外表并不显露端倪。
他只是闭目凝神的时间更长,呼吸变得更加悠长而富有某种独特的韵律。
云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力,如同疏导江河,绕开那些脆弱不堪的经脉节点,重点温养着那颗脆弱的心脏。
丝丝缕缕精纯温和的灵力,如同春雨般渗透进心肌,试图修复那五年药力侵蚀和取血留下的细微损伤,稳定着那层暗紫色的心包“枷锁”。
以此同时,身体的极限也在被耐心的测试着。
云辞会尝试在神念中模拟引导凌晓伐毛洗髓时所需的力量输出,观察心脏的承受情况。
只是种高度凝聚的心神消耗,也会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精神上的疲惫或许还能隐忍,身体的反应却不受主观意识的掌控。
原本平静的身体,逐渐在某次稍久的坐立,或是与凌晓稍长的对话后,云辞的四肢会不受控制地出现轻微的、痉挛般的颤抖,尤其是手指和小腿筋络敏感处更加明显,这是来自身体的本能抗议,提醒主人不要试图挑战极限。
凌无涯很快就察觉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但他只当在是云辞自己想尽快摆脱身体的虚弱,重新凝铸道基。于是每日例行的清理之后,他会用温热干燥的手掌,力道均匀地、一遍遍按摩云辞那容易痉挛的四肢。
从脚踝到久不落地变得瘦削的小腿,从冰凉的手指到缺乏血色的手臂。
凌无涯的动作并不熟练,好在足够的修为让他能精准的把控灵力与脉络,足够在云辞不设防备的前提下引导筋骨舒缓下来。
云辞没有拒绝。
或者说,云辞从不拒绝凌无涯任何试图补偿的行为,他只是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压过痉挛后酸软的肌肉,带来细微的刺痛,继而逐渐化松弛。
数日后,在一个夕阳将廊柱染成金色的傍晚,凌晓刚结束修炼,带着一身汗气跑开去清洗。
廊下只剩云辞与凌无涯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冰鉴化出的最后一丝清爽。
凌无涯正准备起身把云辞抱回内室,云辞却罕见的抬手制止了他
修长的指尖轻点在躺椅的扶手上,云辞略一沉吟,平静地开口:
“晓儿体内,药力激活……若引所余药性,伐毛洗髓……”
云辞没有隐瞒,将凌晓目前体内残余药力被激发、达到饱和的状态,以及进行引导的必要性和最佳时机,清晰地描述出来,平淡的语气却字字关乎凌晓未来的道途。
然后,他话锋微转,提到了自己。
“此事……需心神牵引,力贯微毫。”
“我如今……恐力有未逮,反累其功。”
云辞客观的评估着自己当下的情况,将自己目前的状态与态度坦诚相告
凌无涯不可能察觉不到凌晓的身体状况,只是他探查的结果却告诉他,除非云辞自己愿意,否则纵使即将飞升的大能也不敢说不会引发药力的反噬。
那毕竟是用一个人的本源与精血培养出的浩瀚生机。
难道如今还要要求受害者亲自把这些榨干用尽全数补到受益者身上?
此刻听见云辞主动提及的凌无涯猛地抬头,看向云辞,眼中瞬间掠过震惊、狂喜、以及更深的担忧。
他震惊于云辞对晓儿体内状况洞察之深,狂喜于晓儿竟有如此莫大机缘,但云辞最后那句平静的忧虑,却也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