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了。
晓白第一次尝到先发制人的滋味。
虽然她依旧还是躺在地上头晕耳鸣,但最起码这是她初次没有被动地选择反击,而是主动进行了攻击的尝试,且她运气不错,这反应证明了她的想法没有错。
如果从正面进攻,就会被那些无数的手抓住,那对可怖的颚肢只要击中一下,不必看也知道会当场殒命。
但是从后面,就很好解决。
拼合体乍看很有气场,威胁感十足,但论个头来看仍旧不算十分巨大,这些小手数量如此之多,既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败笔,想要调转笨重的身体,它必须一节节地蠕爬,自然也就拖延了时间,给了晓白可趁之机。
嗖。
一支装饰着白羽的箭矢飞速掠过拼合体的身侧,它试图闪避,动作却很笨拙,它寻找着弥生枫的方向,准了个身。
而晓白像只不屈不挠的水蛭,她看懂了弥生枫的意图,再次故技重施,身形低伏,屈起膝盖,随后猛然向前起跑,蹬踩着凸起的甲片边缘,用上双手去扣掰半闭的甲片,看起来十分不雅观,但有效。
因为接下来拼合体迎接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两面夹击,弥生枫的箭每支都没有偏移,精准地计算着距离,让它被迫闪躲而无法专心对付背后的晓白,而晓白也抓紧一切机会,当她抬手时,那些酸臭的绿色液体就四处喷溅,大多数溅在她的衣服上和裸露在外的手臂,淡淡的焦糊味,显然这液体有着腐蚀性,虽然并没有那么强,但多次叠加后依旧让晓白感到被碰到的皮肤灼烧般痛起来,她咬紧牙关,不敢放松——谁知道这次被甩下来以后,她是否还有机会再登上来一次?
在她连胳膊都挥舞酸了之后,拼合体依旧没有倒下的迹象,挣扎倒是越发剧烈,她几近无法抓稳,越来越多的酸液让抓住这个动作都变得困难,当她再度将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的玻璃片深深捅入千疮百孔的薄膜时,脆弱的碎片用尽了它的最后一点价值:它断了。
晓白的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但很快她又只能攥紧拳头,拼了命地捶打起这些伤口,伴随着噗嗤的响声,有些酸液甚至沾到她的唇边,一阵发麻的刺痛,她已经气喘吁吁,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而弥生枫也不好受,她没想到这次会接连陷入如此苦战,她的箭需要足够的灵力去附魔,在昏迷前她提前准备了一些箭矢,但昏迷时她攻击了岳猬,接着又遭遇了那诡异的虫男,又略施法术找了路,在这途中她也没忘记给同伴们止痛,更不要说刚才她把所剩无几的灵力也分出了一些交给岳猬:简而言之,她已经快要透支了。
从面上看,弥生枫是队伍里最为整洁干净的一位,但她虚耗得厉害,嘴唇发白,时刻都有昏厥过去的风险,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干涸,她快要撑不住了,乃至于连拉弓的手指都迟疑了一些。
也就是这瞬间的迟疑,被围困住的拼合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个前倾颚肢就要朝着弥生枫的方向落下,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弥生枫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对颚肢裹挟着死亡的阴影朝她落下。
一切都结束了。
……吗?
“木生火、火引雷;九霄乾坤,指牵雷霆;去—!”
闪雷瞬间落下,虽然算不上很大,但的确在拼合体和弥生枫之间炸开,拼合体的颚肢被击中了,一时之间火光四溅,细碎的电流弹跳开,显然这一下没造成什么致命的损伤,但拼合体被震得后退数步,偏移了目标。
是岳猬。
转过头去,岳猬含着自己被咬出血的中指满脸愁容,即使她没说出口,弥生枫也知道她又一次大出血了一把。
岳猬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不如说,她对自己有的所有东西都很吝啬。
因为她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不得不小气一些。
相应的,她也讨厌欠别人人情,所以她在将局势控制后,也没打算留下来大家手牵手一块去送死,她冲着弥生枫摆了摆手,随后立刻转身原路逃跑。
是的,弥生枫深吸一口气,这就对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操作失误,但晓白无疑遭了殃,弥生枫没有控制住拼合体的动作,加上她现在纯靠自己的拳头在进行攻击,就在刚才,她的拳头刚刚砸上去,甲片唐突地闭合了,那一下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伴随着邦的闷响,她嗷一声喊了起来。
她砸到了保护层,强烈的震痛让她的手都剧烈地颤抖起来,迟迟地无法继续,甚至都有些扒不稳了。
眼见她就要无法支撑,突然间她握拳的右手变得很烫,这种温度让她几乎难以忍受,立刻松开了掌心。
在那里躺着的,是她的鹅卵石。
它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