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起伦理与信仰。他忽然问：“顾行之，你相信救人是有意义的吗？”
“当然。”
“那如果救不完呢？如果每救一个，就有十个在等死？”
我沉默。他低声道：“我现在每次开药，心里都在想，这真的是药吗？还是镇静剂？给他们，也给我。”
他捏着杯子，指节发白。
“我开始明白，有些病不该治。治了，只会让人更清醒，而清醒是更深的痛。”
我想安慰他，却找不到词。
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像寒冷的玻璃——理性碎裂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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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医学会议
2022年初，全国医学大会在南京召开。沈玉平受邀作主题演讲。
演讲题目：《临界状态下的生命伦理》。
他开场说：“我们习惯把生命当成目标，却忘了生命本身是一种代价。”
台下的专家面面相觑。
他继续：“医生不是神，也不是英雄。我们只是在帮时间延长一点点。可这点时间，有时是惩罚。”
会后，有人质疑他：“沈主任，你这样讲，会动摇病人的信心。”
他答：“我不想动摇信心，只是想提醒——我们都在被时间治疗。”
那天他拒绝了媒体采访。
回到酒店，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像医生，更像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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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场“失控”
2022年秋，一名焦虑症患者在门诊发作，大喊“医生骗我！药没用！”
沈玉平上前安抚，对方情绪激动，用笔砸向他。
笔尖划破他手背，血流了一线。
护士要报警，他制止：“算了，他只是太痛。”
他为那病人包扎，递上新的处方。
“医生，你不怕我？”
“怕。但比怕更重要的是理解。”
病人怔了一下，哭了。
那一刻，沈玉平忽然觉得自己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血不是从手里流的，而是从心里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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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内心的信
同年底，他写下一封信，未寄出：
顾行之：
我常想，假如灵魂真存在，那医生治的是什么？
也许是自己心里的病。
我曾相信理性可以压制恐惧，可现在理性成了最大的恐惧。
这些年我救了太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好”。
我怕的不是他们死，而是他们活着，却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