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磊子。”她模仿着记忆里林零应该有的反应。
林磊开心极了,把自己那颗糖球塞进嘴里,眯起眼睛,小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含糊不清地说:“唔……好甜!”
零剥开糖纸,将糖球放入口中。甜味瞬间在味蕾上蔓延开来,载体本能地产生愉悦反应。但更强烈的,是那种被家人惦记、被分享温暖的感觉。这颗价值几分钱的糖球,其承载的情感重量,远超它的物质价值。
王秀兰看着姐弟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货郎的担子晃到了零家院门口附近。货郎看到坐在门口、容貌清秀却行动不便的零,又看了看王秀兰身上打补丁的衣服,吆喝了一声:“大姐,看看头绳不?新到的颜色,鲜亮着呢!”
王秀兰本欲摆手,货郎却眼尖,从担子里拿起一束用红毛线扎着的、崭新的红头绳,笑着说:“大姐,给闺女扎上多精神!便宜,一分钱一束。”
那红头绳在夕阳下,红得耀眼,像一簇小小的火苗。
王秀兰的目光在红头绳和零有些枯黄、只用一根旧皮筋胡乱扎起的头发上来回扫了扫,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一分钱,可以买一小撮盐,或者一根针。
零捕捉到了母亲眼中的犹豫。她并不需要头绳,载体的外观对她毫无意义。她正要开口拒绝,却看到弟弟林磊舔着糖球,在一旁帮腔:“娘,给姐买吧!姐扎上肯定好看!”
王秀兰看着女儿苍白却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儿子期待的眼神,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从那个小手帕包里,又艰难地摸出了一分钱的硬币,递给了货郎。
“零儿,来,娘给你扎上。”王秀兰拿着那束红头绳,走到零身边,动作轻柔地解下那根旧皮筋,用梳子沾了点水,仔细地帮她梳理着头发。她的手指粗糙,动作却异常温柔。
零安静地坐着,感受着母亲的手指穿过发丝的感觉,嗅到母亲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和烟火气息。这是一种被精心呵护的感觉。
王秀兰给零扎了两个简单的麻花辫,用新的红头绳在辫梢利落地系好。“好了,看看,多精神。”王秀兰端详着女儿,眼里有着满足的光。
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她能看到母亲眼中映出的、扎着红头绳的自己,以及母亲脸上那抹因为女儿一丝小小的改变而由衷高兴的笑容。
林磊也拍手笑道:“姐真好看!”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零嘴里含着糖球的甜味,辫梢上系着崭新的红头绳,看着母亲和弟弟的笑脸。
这一刻的温暖,真实而具体。
然而,零的核心深处,那个冰冷的倒计时,依旧在无声地跳动:距离毁灭,还有三天。
这颗糖的甜,这头绳的红,这夕阳的暖,都将在三天后的那个凌晨,被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
她只是一个记录者。
记录下这末日来临前,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