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陪着悠悠在书桌前和作业“斗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二字让我的心本能地一紧。我对悠悠做了个“嘘”的手势,赶忙拿着手机躲进了辉辉的房间,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你在干嘛?”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惯有的、单刀直入的质问语气,没有任何寒暄。
“我在陪悠悠写作业呢。”我压低声音。
“没加班?”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住:“……没有。我没上班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拔高,像一把尖锐的锥子刺破耳膜,“你不上班了?不忙休息在?”
“辞职了。”我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平静。
“辞职?谁让你辞职的?!”母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怒火,“你跟我商量没有?!你们做的这是什么决定?!这么大的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沉默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任何解释在她此刻的盛怒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电话里的质询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一句接一句,像沉重的枷锁:
“易子君!你三四十岁的人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工作是能说辞就辞的吗?!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你现在没有收入,全靠小林一个人,你在他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你知不知道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
“当初就不该让你嫁那么远!现在好了,这么大的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们就敢自己做主!万一……”
她的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许是说累了,许是长时间得不到我的回应让她觉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的声音陡然带上了疲惫和一种深深的失望:“算了!算了!远了,管不了你们了!”她顿了顿,语气生硬地补充,“刚想跟你说什么来着,都被你给气忘了!”
话音刚落,“嘟嘟嘟……”通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我缓缓放下手机,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没有开灯,就着从门框遮挡转折进来的、微弱的客厅光线,那光印在脸颊侧面,勾勒出半明半暗的轮廓。
蜷缩起来,望向窗外。今晚没有月光,天空是一种沉闷的、近乎红黑的颜色,像是淤积的伤口。窗外的树一动不动,黑的清晰又有些模糊,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像一只受惊的鸵鸟,把自己更深地躲进房间的黑暗里。离衣柜角落越近的地方,光线越暗,透着一股深邃,仿佛那里能提供一丝可怜的安全感。我就这么抱着膝盖,呆呆地坐着,眼睛没有焦点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
黑暗中,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