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愤恨难平，对着他低吼：“你怎么一言不发？”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猛地扭过头，望向窗外飞逝的夜景，心中既是怒其不争，更是恨他的沉默。
进门，换了鞋，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他虽然有些清瘦，但骨架挺拔，肩膀宽阔，本应是威武雄壮，能为人遮风挡雨的模样。
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尽管自己只有一米六多，她还是猛地抡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捶在他后背上！
他站在那里，身体定了定，没有回头，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
我依旧紧握着发痛的拳头，胸口剧烈起伏。回到次卧，放下包，机械地换上睡衣，哄着辉辉去看会儿电视，又安抚了一下被吓到的悠悠，让她去玩iPad。然后，径直走进卫生间，开始卸妆，整个过程，不再看沙发上的男人一眼。
用卸妆油擦拭完，刚用洗面奶清洗完，拍着湿润的脸颊，脸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用力捧住，扳了过去。紧接着，嘴巴被带着怒意的、灼热而用力的吻狠狠侵袭。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掠夺和惩罚的意味，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想着刚才车上车下受的所有委屈，心中的愤怒还未释放，立刻开始挣扎。但那双大手和掠夺般的吻都太过用力，根本挣脱不开。在嘴唇激烈的触碰摩擦中，心一横，牙齿用力地咬了下去。
手和吻瞬间松开了。
他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唇，指尖沾染上一抹刺眼的鲜红。抬起眼，眼神凌厉地看着我。
我瞪圆了双眼，毫不畏惧地仰视着他，嘴角倔强地绷紧，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悍气。然而，经过这一番剧烈的对抗，心中的怒火，竟也随之奇异地散开了一些，只剩下满满的疲惫和酸楚。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沙发坐下。但目光里，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追随着卫生间里那个洗漱的背影。
安顿好悠悠，看着身边终于乖巧沉睡的辉辉，我纷乱的心绪才渐渐平复。思量着，知道二叔家如今不易。二叔早年做生意，很是阔绰，为人豪气，对亲戚们也多有照拂。可惜后来投资不善，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资金链断裂，生意关了门，现在甚是拮据。
可这些，又不是烨导致的，为何要让我们来承受这份人情债带来的委屈？一家人仗着过去长辈的照拂，对他们的做法多有忍让，可这忍让，何时才是个头？公公又何尝不是欺负她没有娘家人在身边，平日里烨不在家，也多有责备和训诫。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忍气吞声，还要持续多久？夜色深沉，却没有答案。
安顿好辉辉和悠悠，抱起换洗衣物，准备去冲个澡，洗去这一身的疲惫和火药味。路过客厅时，那个身影依旧陷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
然而，就在经过的瞬间，他猛地站起身!
我心里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像只受惊的兔子，迅速闪身躲进了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能听到外面传来的窸窣，是他站在玄关处，用打火机点燃烟的声音，然后重重摔上门离去的声音。
听着那声闷响，我靠在门后，非但没有害怕，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得意。回想起刚恋爱的时候，自己虽然有些害羞，但在烨面前却从不胆怯，甚至有些强势，硬是凭着那股劲儿，压住了他这个典型武汉男人的火爆脾气。记忆中，他鲜少在我面前大吼大叫或者骂骂咧咧，结婚后更是被磨得服服帖帖，虽不至于言听计从，但两人之间也确实没有过剧烈的争吵和无尽的谩骂，日子过得也算相安。
“他这个暴脾气，总算还是被我治住了。”心里嘀咕着，带着一点小小的胜利感。
可这份得意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个念头悄然浮现:是啊，他这几年脾气是没有了，可沟通也没有了，话语也变少了，生活变得无趣且乏味。难道……是因为我太凶了吗?不禁自我审视起来，凶吗?好像……也没有吧?
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理不清的思绪。打开浴室的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着肌肤，舒服极了。挤了些沐浴露，泡沫在指尖细腻地滑动，带来滋润的触感，暂时放松了的身心。
就在我全身心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时，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被猛地推开!
还来不及惊呼，一双带着室外微凉湿气的大手便精准地抓住了手臂!我条件反射地开始抵抗和挣扎，但对方的力气太大了，完全动弹不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浴室冰冷的墙壁上。
这个吻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如此强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压迫而来，根本不给任何反抗的余地。那是好久都没有过的，近乎掠夺般的吻，如此热烈，像极了热恋时那般不管不顾，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在这强大的攻势下，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瘫软下来，最终放弃了无力的反抗。
许是感受到了不再抵抗，他的吻渐渐从唇上滑落，变得轻柔，细细碾过她的耳垂，流连在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一种久违的、试图重新熟悉的小心翼翼。
浴室里弥漫的，不再是争执后的硝烟。水流依旧哗哗作响，浴室里一阵涟漪。
卫生间里，血腥味在薄荷味的牙膏泡沫中慢慢消散。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眶，烨在我身后搽着他那滴水的头发，唇上那道伤口像婚姻里新鲜撕裂的缺口。
“你就只会咬人？”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你就只会沉默？”我转身，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在车上，在你爸妈面前，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抬手刚想拍下，又放下。
第二天是周天，难得的阳光透过窗纱，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气氛里还残留着昨夜风暴后的余烬，却也透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吃得有些缓慢，咀嚼时似乎刻意避讳着牵扯到嘴角。
细心的辉辉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他歪着小脑袋，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爸爸的嘴角，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嘴巴破了，怎么弄的？”
这话一出，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烨的动作顿住，没有立刻回答儿子，而是先抬眸，目光越过餐桌，看向了对面的我。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玩味和一丝隐秘的神色，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我接收到他的目光，脸上蓦地一热，有些得意并不与他对视，但心底却因他这近乎调笑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涟漪。那眼神，比以往的冰冷或客套，多了太多活生生的东西。
烨将我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尽收眼底，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冲突征服后的自豪，某种隐秘欲望得到释放、某种界限被打破后的快感。
他畅快的轻舒一口气，然后才转头，微笑着看向一脸好奇的辉辉，用轻松的口吻说：“快吃你的饭。”
一直默默观察着父母互动的悠悠，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妈妈，又看了看嘴角带伤、眼神却比往日生动了许多的爸爸，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似乎融化了少许，一种久违的、带着某种张力却又奇异的和睦，在餐桌上悄悄流淌。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嘴角却几不可见地微微弯了一下，继续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