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很喜欢便利店午夜后的味道。
那是一种混合了关东煮汤底的氤氲暖意，一丝木工胶水与新拆封书本的油墨味。
收银台后的暖光下，一部架在支架上的手机正在静默录制。屏幕里，是一块废弃的包装箱木板，此刻已被雕出了一朵精巧的云纹。
“今天的更新素材有了。”她轻声自语，点击停止录制。
曾几何时，身为文物修复专业研究生的她，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在博物馆中度过。但学术圈的倾轧让她选择了离开，如今，在这家从远房亲戚那里继承来的偏僻便利店，日子倒也清闲自在。
关东煮的汤锅里翻滚着热气。林零撑着下巴，盯着那颗在沸水中翻滚的鱼丸，思绪有些发散：“这种日子虽然安逸，好像确实有点太安静了……”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份安静——
“叮铃——”
那是个男人，穿着一套破烂不堪的土黄色防护服，头盔面罩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缕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裂缝往下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林零几乎是在抬眼的瞬间，手已经摸向了柜台下的金属棒球棍。
但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像只濒死的野兽，扑向冷饮柜，颤抖着手抓起一瓶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摩擦声：“水……”
透过防护服的破洞，林零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伤口狰狞外翻，那绝非刀伤。
他在逃命。
林零强压下想要尖叫的冲动。
“钱。”她的声音比预想中要镇定得多，只是握着球棍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男人几乎是抢过了水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仰头就往嘴里猛灌。他剧烈地喘息着，另一只手在腰间一个破旧的包里胡乱摸索，最终，掏出了一枚古怪的青铜币。
“哐当。”
硬币被丢在收银台上，发出沉闷的、非金非银的声响。林零的目光被它吸引，那是一枚比现代硬币要大上一圈的古币，上面铸着一圈复杂而陌生的、仿佛某种祭祀符文的图案。
这种形制……从未在任何朝代出现过。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男人已经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出店门就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死了？
“叮咚——”
还没等林零反应过来，一声清脆悦耳的电子音，凭空在便利店里响起，像是超市扫码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回荡：
【检测到启动资金，位面便利店系统激活。】
一切变故发生得都是如此快，林零甚至来不及眨眼，下一秒，一阵失重感来袭。
便利店的玻璃门外，原本熟悉的街道像被擦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异星丛林。
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菌菇遮天蔽日，将世界染成诡异的蓝紫色。一只飞蛾被磷光吸引，刚靠近一株紫色巨伞，就被垂落的菌丝瞬间卷走，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
这里不是地球。
林零惊恐地看向门口，那里正发生着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原本倒在店门口的男人，他身体的轮廓正在迅速变得模糊，破烂的防护服下，一株株小巧精致的菌菇，破开了皮肉，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尸体，消失了。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