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当捕快混一辈子就好。”伍季对于这个外号接受良好,呵呵笑起来,也闷了杯酒。
现在还没到饭点,醉虾铺子里客流量不是很多,黎璃兴许是良心发现,淡声对伍季嘱咐道:“要是下次再遇见麻烦事,小心行事。”
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路见不平,能保全自己都很不容易了,遑论行侠仗义。
伍季给崔卿和自己都倒满了酒,答曰:“明白。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是要小心别摊上事。这次摊上了实在无辜,下次运气可不至于这么背。”他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崔卿一想到这次不是走运,指不定就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去枉死偿命,心下苍凉,也一杯接一杯。
祁阳看着空了的酒坛子,心道自己就不该请客,这些家伙肯定是借机放开了喝的,花钱事小,平白添了两个失魂落魄的醉鬼有什么意思。
算了,一醉解千愁,这话假得很,但人们就是喜欢骗自己,兴许骗骗也还算开心。
女孩抿着豆汁,转头看了一眼白菜碟,大黎已经趁她不注意夹走了大半,她蓦地来劲,把剩下的三片全扒拉到自己碗里,看着青年那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脸,冷笑一声。什么叫引狼入室,这就是。
黎璃并没有做贼心虚,得意地笑了。
这一顿吃完,崔卿人已经喝晕了,伍季还好,黎璃交代老五兄送人去他们之前住的客栈睡一宿,祁阳掏了银子,说剩下的给小崔兄弟拿去做盘缠好啦。郑寻安葬的事也被祁阳找了个守墓人安排好,两人往南准备继续顺江而下。
就此告别。
“小友啊,我突发奇想带你南下,不过是一念随心,你是怎么随身带着这么多钱的?”黎璃本以为两个人说走就走是南下穷游,却没想到她能源源不断地拿出钱来。
“这叫未雨绸缪,我厉害吧。”女孩得意道。
“你之前看出来我要带你出远门?”
女孩嬉笑:“不是,就是我自小学会了一件事,无论出门去哪里,我都带着我所有的钱,就算回不去原来在的地方也还能过。钱要是不用,和石头能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也很小。”
“那还是自小。”
男子好玩地问:“所以要是这一趟把钱花光了,你是不是准备啃饼子过几个月。”
“天生人双手双腿,走到哪都能试着过的,大不了咱们去荒郊野外找野果换换口味,有什么好心疼钱的。”女孩弯腰捡起一块街上的石头手心手背抛着玩——她玩得很好,那石头翻来覆去根本飞不出去。
黎璃将手背到后边,莞尔道:“在理。”
虽然他们俩都是不可能饿死的主,一个是真的不需要吃饭,一个是聪颖到小小年纪混得风生水起,但不心疼钱在某些时候的确是一种美德。
他想起来什么,问:“之前老人家说的香油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帮忙推车拉虾嘛,可是他那辆老车轮子嘎吱嘎吱的,我想了想,离开苏镇前半夜拿砂石帮他磨了磨那个轮子,又改了几个螺钉,还和人借了一点香油给轮轴涂上。”女孩轻描淡写地说起来,“后面有了点钱,我托去苏镇的旅人游子给他带了一罐香油,告诉他过一个月抹一次,拉水缸不就省力得多了。”
黎璃不意外,这是祁小友干得出来的事。
等到河边上船的时候,他道:“咱们之后就一直顺江而下,一天半就能到南境,这次半路不会停,困了也得睡船上。”
“没问题。”祁阳牵着大人的有力手上了船,找个能玩水的角落坐下。
江清风微,春光正好,黎璃这老人家心下愉悦,唠嗑道:“‘灿红如火’便是说这山茶花,可期待?”
祁阳对于这个问题却没立刻回答,十分不可爱,只用心地掂掂手里的石子,跳准角度直接玩起打水漂,一连打出去好远,足足弹跳了□□下,要知道这江河可不是静水,能打成这样还挺稀奇的。
她满意了这块石头的表现,问道:“大黎,你能打几下?”
“我没带石头。”男子如是回答。船已经开了,暂时不好捡石头。
女孩盈盈一笑,终于捡起刚才的问题:“我没去过,也不知道有多么值得期待,不过肯定是好玩的地方咱们才去的。”
黎璃莞尔道:“天底下可有你觉得不好玩的地方?”
“如果是能轻易离开的地方,那就一定可以好玩;不好轻易离开的地方,再怎么会玩也迟早会腻的。”祁阳划着水,准备脱了鞋坐一边,试试看会不会有鱼咬她,“大黎,你说我把鱼饵涂到腿上打浪,那些鱼大多又没什么牙齿,胆子小得很,偏偏嘴馋,它们该怎么办呢?”
青年从未想过这事,不知如何回答。
这次渡船的船夫是个话少的中年人,被这小姑娘给逗笑了。不过等到船上养的两只青黑鸬鹚和小孩玩上,不好好去水下捕鱼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