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麻烦您照看一下这个女孩好吗？”莱昂转过头，思考着怎样的说法能让蒂尔更容易接受，“要不你现在儿等我一会儿？哥哥得先找个人，然后我们就去探案好吗，大侦探？”
只接待室内的氛围要轻松不少。笔记本被遗弃在桌角，正事沟通已经结束，目前是分享日常的闲谈。身着警服的男性年轻警员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和对方沟通，一边是有关酒吧的琐事，一边是警局近期的加班情况。直到看到莱昂进门，警员才清了清嗓子，随后把笔记递上。对面金发的中年男性则继续坐着，瞬间把话闸收起。他身着普通的休闲装，把手从膝盖挪到桌面上，随后看向莱昂。一条腿自然垂着，而另一条金属义肢反射回冷光。
又是这种眼神，莱昂想。他们之间能聊得不多。里斯一直算是他的熟人，但是又总是隔着距离。他知道里斯这般态度是有原因的，德洛莉斯和他提起过，和里斯的断腿有关。是他的父亲害得里斯失去了这条腿，但是具体的情况，他却无从知晓。准确来说，是有关父亲的所有事情，长辈都闭口不谈。仿佛他的罪孽深重到无从谈起，仅仅出现在回忆中就会让结痂的伤口再次流血，唯一的选项便只有遗忘。
因此，莱昂年幼时每次和里斯沟通都小心翼翼。母亲平日总是对他有一定要求，至少是不能淘气。现在回想起来很正常，但对于一个幼童来说，相比条条框框的约束，必然还是会更喜欢很喜欢这个拥有自己的酒吧、唱片机、游戏机，时刻都能开怀大笑的男人。但当里斯每每注意到他的存在，笑容便会瞬间收敛。他的眉毛和眼神都向下瞥，像是本该失去的肢体又连接上神经传来刺痛，一种提醒着他永远都无法遗忘的悲哀。
“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参合进这种事里。但是牵涉到我的母亲，希望你能理解。”
“我还没差劲到这种程度。我和德洛认识了这么多年，听到她的死讯我也很难过。你……节哀顺变。”他顿了顿，即使这简单的四个字也说得极不情愿。“但是我昨晚确实没有在酒吧发现什么，警员告诉我消息的时候我还很诧异。”
“我知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但是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九点左右。凶手可能在酒吧附近活动过，所以，你昨晚确定没有注意到什么意外情况吗？”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想到凶手可能平日就习惯在在爵士的伴奏和阴暗的灯光中穿行，也可能只是在疾驰途中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这种不确定性还是难免令莱昂失望。
“说起来，一般来说命案是不会让亲属参与的吗，但你还是加入了调查？”
“是的，我有我的坚持。”
“……随你便吧。”里斯耸肩。
“还有一个原因。这次的案件可能和维克托有关。”莱昂叹了口气，不得不再说一次，“他在一周前失踪了，你近期又见到过他吗？”
“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你说他失踪，怎么回事？”
莱昂注意到了语序的问题，他先作出了回答，而不是对失踪的疑问。于是继续追问下去：“我也不知道。我尽力了，但是无论是维克托还是德洛莉斯，我连半点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到。你对我什么都不肯说，但是对他们呢？就当是为了他们，好吗？”前几小时，即使再困倦莱昂也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逻辑和语气，直到面对里斯时，才抑制不住从喉咙底部涌上的沙哑，连带着未被完全消化的甜甜圈的糖精味。
“……”里斯总算是动容了几分，从原本偏斜视的角度换回正脸，“我不熟悉维克托是真的。曾经可能比现在熟悉，但是我们现在没什么交集，接触得也少了。她和维克托的近况，只有他们彼此清楚。”
“那他们彼此有什么共同的仇人吗？”
“维克托可能因为他的位置会有对手，但是德洛莉斯，据我所知没有。这方面，你不是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吗？一位是你的老师，一位是你的母亲。”
“不用弯弯绕绕，你知道我指的是以前。”趁着里斯松口，莱昂趁热打铁，“基金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猝不及防的单枪直入让里斯的眼神中闪过瞬间的错愕：“你是从那里知道基金会的？”
“从维克托寄给德洛莉斯的信里。”莱昂直接从手机中翻出信件的照片，交给里斯。里斯越看脸色越沉，“他说长久以来在研究困局的解法，要把成果上交给基金会。”
“过去的困局，我可能知道，但也不确定。有关他的研究，建议你最好问下伊佐拉。除了你，就属它最可能了解维克托的动向。
至于基金会……我能唯一给出的建议是，这不是一个好的怀疑对象。我建议你调转命案调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