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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小说>空洞 蒋子龙>12 城里的病人

12 城里的病人(第3页)

起周领着妻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下去,准备用来存药、制药的房子里全都空着,准备用来住人的房子里都放有一张崭新的大床,还散发着油漆的清香。他们在下古林睡的是土炕,而土炕是无法搬到运城来的。成为城里人的第一步,就必须得有张床。

桂兰问:你哪儿来的钱买了这么多新家具?

起周笑得非常开心:你仔细看看,这都是用两张单人床拼成的,只是重新上了一遍油漆。

单人床是哪儿来的呢?

这里原是“文革”期间从省里派下来的医疗队的大本营单人床有的是。

武桂兰听不明白,只不到一个月的工夫,起周自己就在运城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这样一座医院,还有里边的这些东西,叫她怎么能听得懂?但她也不想再问了,眼下乱糟糟的没法说话,等晚上安顿好了再说。

最婵和两个妹妹抱着被褥衣服来到他们跟前,不知往哪个屋里放好。焦起周说:反正就是这些房子,你们谁愿意住哪一间自己挑。

最婵为自己和郝武长挑了西头最靠边上的一间。

安国背着过去放在父母房子里的一个旧柜子走过来,对最芳说:你这会儿也可以自己住一间啦!

最芳却又扭膀子又摆头:不,我害怕,要跟爸妈住一间。瞧你这出息!安国在第一排的中间选了两间通着的房子,这儿好,爸爸妈妈住外间,你跟最红住里间,我住在你们西边,前后左右都是人,把你护在中间,总行了吧?

小丫头一阵欢呼,冲进屋子铺床放被。

起周又领桂兰绕过尚未收拾出来的第二排房子,来到最后一排。日前只占了三间,最头上的一间里住着四个女病人,看见他们进来,立即显出病人惯有的虔诚和敬重,在**躺着的也赶忙坐起来,坐在床边的立马站起身,嘴里一叠声地喊着焦院长……

病人的消息最灵通,关于焦起周两口子的故事不知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早就在病房里传开了。此刻他们一见焦起周身边的武桂兰就知道她是谁了,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也就不好意思打招呼。焦起周向病人们介绍自己的妻子:这位是武大夫,说得保守点儿医术不低于我,我稍微谦虚一点儿就得承认武大夫高于我,今后你们的治疗也主要由她负责。

病人们开始赔笑,点头,正式喊她武大夫。

靠近门口的**坐着一位很年轻的姑娘,面庞显得柔和淳朴,有一双带着惊恐和温情的眼睛,躲避着武桂兰的盯视。焦起周介绍说:她叫杨希,母亲死于肺结核,她十六岁开始发病,一次吐血半脸盆,后来不敢再让家里看见,就偷偷地往猪圈里吐,四处求医却久治不愈,家里把寿衣和棺材都准备好了,她带着五百块钱就准备死在运城。地区中心医院诊断为血播性结核,转到我们这儿才七天,烧已经退了,饭量也有所增加。

挨着杨希的是个城里媳妇,穿着漂亮,高耸着两个**,眉眼间透着一股刷利劲儿,不等焦起周开口,先自我介绍起来:武大夫,我叫刘素爱,是运城工商行的。今年初**里长了个蚕豆大的疙瘩,工作太忙就没怎么介意。后来开始疼,疼起来受不了,心里嘀咕就去医院检查,有的医院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倒先把我给吓唬一通,查来查去确诊是乳腺结核。我一听结核就放心了,都这个年头了,结核还不好治嘛,拿了点儿药就回家了。可能是在检查的过程中这个大夫捏那个大夫掐的,把这个疙瘩给闹腾惊了,没有几天的工夫两个**竟肿得大了一倍,里面的硬块也有拳头那么大了……

最里边有个像是陪伴病人的女人插嘴说:你这么一个漂亮人得个病也是漂亮的,挺着两只大奶子这么馋人,谁不想捏巴两下!

滚一边子去,这儿正说真格的哪!刘素爱笑一笑,继续冲着武桂兰讲她的故事:男的感受不到,女人都知道**疼是啥滋味儿,躺着疼,坐着疼,站着疼,走道儿更疼,怎么待着都疼,疼得我真不想活了。家里人把我送到医院,医院里说除去手术没有别的办法。我晕刀,见不得血,正耗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听说这儿可以不动刀子也能治我的病,我乐意来,人家原先那家医院也恨不得快点儿把我给推出来。前天下午两点多钟来的,焦院长把“回生膏”在微火上烤了烤给我贴上,不到六点钟,我就觉着胸口凉丝儿丝儿的,疼痛紧跟着就减轻。多少天没有真正睡过好觉,那天可美美地睡了一夜,还做美梦到水里游泳,逮了条大鱼……

连武桂兰都被她说笑了,走近了隔着绛红的毛衣摸了摸她左胸上的病块:还疼吗?

还有一点儿。

“回生膏”治这个最快。武桂兰的眼睛已经开始转向里面的另两个病人。有个年纪大的看上去最重,刚才两位医生进门的时候被陪床的年轻女人拥着坐了起来,武桂兰走过去又扶她躺下。陪床的是病人的女儿,焦起周让她介绍自己母亲的病情:三年前刚一得病的时候是牙疼,可治了一年都止不住疼,后来查出是双肺浸润型结核,并且已经形成空洞。住院后大量使用雷米封、利福平、链霉素等现在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一开始有效,三个月后发生抗药反应,病情一点点恶化。起不了床,吃不下饭,连水也喝不下去,高烧怎么也退不下来,正要出院回家准备后事的时候,被转到这里来了。

武桂兰摸摸老人的额头,安慰说:别担心,二十年前我也得过空洞型结核,比你现在还重,已经昏迷不醒了。所以才把能治好我的病的那种药定名叫“回生灵”、“回生膏”!

他们走出女病房,又走向另外两间男病房。在病人们看来,焦起周和妻子的身份像倒了个儿,他像个陪着院长查房的医生,而武桂兰则更像院长。

男病房里热闹,病情轻一点的病人帮着搬东西刚回来,说说笑笑正洗手,有人拿起饭盆准备上街去买饭,见焦起周过来就先发问:院长,什么时候咱医院里也开伙呀?

快啦快啦,我正在找厨师,短了一周,长了两周。焦起周顺嘴答应着,却开始有选择地向桂兰介绍病例。有的人三言两语,有些希奇古怪的典型病例,说得就详细些。

屋里站着一个拄拐的高个青年,容貌俊朗,气质沉郁,在病房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焦起周介绍说:这位是江华,前些年大学毕业后分到山区一个畜牧场接受再教育。你猜畜牧场给他派了个什么活儿?每天拿着铁锹在山上到处找坟挖坟,收集棺材板。因为畜牧场要增产节约,要用棺材板当柴火烧猪食。每次敲开腐烂的棺木,都会从里面暴出腐毒恶臭的秽气,直冲肺腑,真是匪夷所思。后来不知怎么就得了骨结核,小腿肿得像大腿,大腿肿得像腰。太原、西安的大医院都去过了,花了上万元,不仅没有见效,反而越治越重。最近医生告诉他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截肢。这么年轻,一截肢不就废了吗?现在结核已经感染到肺,可谓雪上加霜。

武桂兰一声未吭,眼睛迎着江华探询和求助的目光,心里却翻江倒海。运城到底是不同于县城,这里的世面可真大,什么闻所未闻的病例都见得到,各地治不了的病都推到运城来,运城大医院治不了的又推到他们这儿来。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人家才一路开绿灯让他们搬到城里来的吗?

这想法倏地刺激出她的一股精神……

另一个病人看她不说话,猜测她大概是被眼前的怪病难住了,就说:武大夫,我们都是叫大医院给推出来的,你不会再把我们给推走吧?

不会。武桂兰声音不高,却说得斩钉截铁。

一直默默不出声的江华开了口:通过这些日子的治疗,我相信这儿能创造奇迹,可以专治大医院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可不能这么说,并不是我们比人家大医院高明,只是碰巧我们能对付耐药性结核。这种病是叫各种抗生素培养出来的,日前西医还拿它没办法。武桂兰的日光忽然落到靠墙角的一张**,上面躺着一个头发老长、脸瘦得像活鬼一样的人。

焦起周说:他是黄福根,得的是稀屎痨。

嗯?武桂兰一时没有听懂,侧脸看了一眼丈夫。

不用起周细说,同病房的人争着讲起了这个黄福根的怪病。他是个愣头青,老吹嘘自己胆子大,同村的一个年轻人跟他打赌,问他你胆大敢往死人嘴里灌米汤吗?黄福根自然不会说不敢。那个人就说出啥地方刚死了一个人,还没有埋,你在今晚半夜十二点,敢往那个死鬼嘴里灌下半碗米汤,就算你赢,我输给你一盒过滤嘴。你要不敢灌,今后全村人都喊你胆小鬼,你输给我一条过滤嘴。

到半夜,黄福根果然按指定的地方找去了。那儿真的死了人,搭着灵棚,挑着白幡,棚口立着哭丧棒,棚中间的木板上停放着一具死尸,身上盖着黄布,上半个脸搭着一块白手绢,只露着下半部半张脸,死白死白。死人头前摆着供果,还有多半碗凉米汤,灵前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明灭不定,如鬼火闪烁,魔影憧憧。四周没有一个活人,极其阴森寂静。

黄福根已经毛发倒竖,腿肚子转筋,却又不能掉头就跑,只好慢慢凑到死人跟前,浑身起粟,哆哆嗦嗦地端起米汤,另一只手拿勺,盛了一下放到死人嘴边。他原想死人是不会张嘴的,他便掉头就走,也算赢了赌。岂知那死人竟张开嘴“吧唧”一声把米汤喝了下去。黄福根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扔了碗拔腿就跑。死人爬起来就追,还阴阳怪气地高声喊叫,伙计是我!

黄福根已经吓破了胆,边跑边叫,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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