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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故事之一(第1页)

过去的故事之一

旌旗飘飘龙蛇彩,

剑戟森森日月明。

日前交锋齐会阵,

归来卸甲麟儿生。

“好!好!”台下的叫好声像炸了窝。

花露婵好像在京剧旦角的传统唱腔里揉进了汉调的成分,如珠走玉盘,响遏行云。几乎一句一个彩,观众越叫好,演员的精气神越足,到要好的地方那拖腔层层翻高,气势开阔,豪情横溢。再加上细腻的传神,优美的身段,好一派心雄万丈、气压千军的大将风采!

行啦,花露婵这头一天就打响了,真露脸!

站在侧幕后边的邵南孙如醉如痴,他可能比花露婵本人更要高兴,更为得意!他给她出主意出对了,《破洪州》剧情跌宕,既有厮杀的激烈场面,又有大段的抒情唱腔,大起大落。她表演得骨肉均匀,修短合度,声情并茂,在舞台上活脱脱树起了一个刚强勇武、英姿勃勃的穆桂英。这个形象是那样可敬、可爱、可软、可佩。人保了戏,戏也保了人。她那嗓音、扮相、身材等十分优越的天赋条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懂行的观众会从各个侧面看出她身上蕴藏着的很深厚的功力,不懂行的人也会看得目瞪口呆,很觉过瘾。方月萱怎么能跟她比?方的嗓音和身上功夫不行,只能靠扮相靠逗,演一些调情的剧目是一绝,却决没有花露婵这样的端庄典雅。花露婵叫响了,有这样一身好活儿的演员无法不叫响!

忽然,邵南孙心里一激灵,她越红、名声越大,不是离自己越远了吗?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前他从不敢奢望要得到她。可是,昨天晚上在植物园的湖边,当她躺到他怀里,他可以疯狂地亲吻她的时候,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得到她,否则就终生不娶!但以“前台”这个下三烂的身份是不能向她求爱的。那只会被别人耻笑为神经病,还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甚至有辱她的声誉。最后不仅好事难成,还要闹得满城风雨,声名狼藉。自己无所谓,反正是白丁一个,毫无牵挂。而且有昨晚她那番情意,自己付出什么代价也都值得了。但有损于她-一根毫毛的事也决不能干,要考虑周全……

有人拍他的肩膀,是导演牛英贤:“小邵,你去催催武班侯,快该他上场了。”

邵南孙的眼睛不愿离开台上的穆桂英,他的袄袖里还温着热茶壶,她一会儿下场来就得喝,便随口说:“我是‘前台’,叫他的跟包去催吧。”

“孙子,你今天怎么也乍刺儿!你‘前台”不管催场管什么?”

牛英贤火了。

邵南孙看看他,也来了火气,心想:呀!下边拿我不当人,上边也拿我不当人。你拿什么架子?京剧团的导演可不像话剧导演,武班侯的《挑滑车》用你导?花露婵的《破洪州》用你导?排现代戏的时候你顶多指挥指挥龙套,不过是个高级“小跑儿”。在主演那儿受了气,也往我头上泄!邵南孙就用一种不咸不淡的口吻说:“武老板名气大、架子大,我这个小人物请不动。你们团长、导演身份高,脸面大,还是你们亲自去请吧。”

“我在这个团无法干了!”牛英贤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台下喝彩声不绝,后台却在窝里乱了。

团长吴性清是个大好人,在一旁无可奈何地说:“小邵,还是你去吧,你对他们这些大主演还能应付一气,我们去更不行。”

邵南孙很同情团长,这位吴老夫子是搞理论的,原是文化局艺术处的副处长。京剧团扩大了阵容,临时被拉来将就材料,当了个活受罪的团长。他缺乏行政领导才干,又是个面慈心善的好好先生,除去能指挥邵南孙,别的人他一个也拨拉不动。文化局长丁介眉派这么一个挂名的人物来,是为了自己好控制京剧团的实权。吴性清不愿当这个团长,愿意去做自己的学问。可是有人却盯着要抢这个团长的位子。因为按惯例,各地戏曲剧团的团长都由名角儿担任。这个剧团武、花、方三足鼎立,让谁当正的,让谁当副的,老也摆不平,只好找出吴性清这么个临时代理人。当团长名义好听,可吴性清挨顶受气也多,在团里的地位和处境比邵南孙好受不了多少。如果邵南孙若再跟他闹别扭,他就没法干了。邵南孙很同情他,也理解他的难处,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我去试试。今天方、武二位大主演脾气特大,领导排名次不公,我们只好给头头擦屁股。”邵南孙说着话从袄袖里掏出小茶壶递给吴性清:“吴团长,这回得劳您驾,等会儿花老板下了场,您把水递过去。不能因为她通情达理好说话,我们就慢待人家,咱可不要欺软怕硬。您说对吧?”

邵南孙这一手也很坏,你不叫我给心爱的人捧茶壶,我叫你团长亲自伺候她。吴性清哪想得到那么多。今天地委佟书记和文化局丁局长陪着那么多领导人来看戏,只要不出漏子,叫他干什么都行。

邵南孙来到武班侯的化妆室,这位大名角儿半躺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左手举着香烟,正在一口接一口向天花板吐着烟圈儿。他直挺挺地伸着两条腿,跟包的正给他穿靴子。拿过一双,小心翼翼地往他脚上一试,他连眼皮也不抬,更不哼一声或暗示一下,一扬脚就把靴子踢飞了。每次上台前,跟包的给他穿靴子就是一关,他不盼附该穿什么靴子,完全靠跟包的猜测他的心气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三分高兴还是七分高兴。一般情况是很高兴就拿三寸厚底儿的,五分高兴就拿底子不到二寸厚的靴子。可是也不都是这样,武班侯的心思干变万化,脸色变化莫测,跟包的常常闹错,有时高兴了穿薄底,不高兴反而穿厚底。还有时一只厚底一只薄底的就上了台,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那是为了要笑观众,或者不知跟谁呕了气。这样一位反复无常的大爷,谁能伺候得了?连拿三次靴子不对他的心思,就要吃他一脚。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二寸厚的靴子又被他踢飞了。看来这个名义上是跟他学艺,实际是给他当跟包的小伙子,今天非得吃上他一脚不可,说不定还得饶上一腿。而这个农村小伙子,据说还是他的“内侄”。

此时跟包的神色紧张,不知所措。邵南孙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这有点太过分了!解放已经十多年,梨园界内部的某些老规矩却一点没变。不了解内情的人把这样的大演员看得很神秘,认为他们如何了不起,许多风流多情的大姑娘、小媳妇主动送上门来。看看内幕,他们的身上又有多少人味儿?不知武班侯这位“内侄”图个什么?也许是为了离开农村,想跟他这个所谓的姑父学几出戏,将来混个饭碗,找个前程。

跟包的见邵南孙来了,求救似地望着他。邵南孙摆摆手不让他出声。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刘庆,你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第一场演出,武老板压大轴,台下都是行家和头面人物,老板心里有根。换厚底儿的来!”

跟包的没敢动,他第一次拿的就是厚底儿,被踢飞了。邵南孙向他使眼色,他嘀嘀咕咕又把厚底靴子提过来,谨谨慎慎地给武班侯穿上。武班侯没有再犯性,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异常客气地说:“老邵,请坐。”

“武老板,您准备好,快轮到您上台了。”

“我演了一辈子戏,从未误过场!”武班侯从桌上拿起一包大中华香烟,弹出一支递过去,“抽烟。”

“我不会,谢谢!”邵南孙没有坐下,他猜不透这位大主演,今天为什么忽然对他这样客气起来。

“老邵,你这么年轻,人又十分精明能干,为什么不唱戏?如果你看得起我,从今天起我教你几出戏,以后给我当下手,不比当这个‘前台’强百倍?”他话虽这样说,眼睛却不看邵南孙,显出一副傲慢的恩赐于人的派头。

不管邵南孙平时怎样沉机默运,万万没有想到武班侯会对他来这一手。不管是真是假,武班侯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天大的面子了。干唱戏的这一行,艺术就是一切,“一招鲜,吃遍天”。“山后练鞭”,有了一身惊人的技艺,名誉、地位、金钱、权力全都可以朝它要。活儿头就是**,朋友间什么都可以让,在活儿上不能让。父子、夫妻、兄弟也是一样。宁赠一亩地,不赠一出戏,今天武班侯是怎么啦?许多年轻的演员想巴结他还靠不上前呢。如果真能拜他为师,把他身上的玩艺儿学到手,将来在京剧界也决不会默默无闻。邵南孙笑了:

“武老板,您真会开玩笑。您看我这个样子,眼大无神,其貌不扬,腿脚棒硬,年已二十有六,还学什么戏!能为演员们做点服务性工作,余愿足矣!”

“别来这一套,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我?”武班侯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穿戴行头,邵南孙借着帮他扎靠,掩饰住了自己的慌乱和窘困。他怀疑武班侯看破了他对花露婵的感情。

武班侯说:“以前我演过一出戏,说的是曹操接见匈奴的来使,他怕自己个子矮小,被匈奴人看不起,就让崔琰冒充自己,他则手提大刀,扮成卫士。戏词儿上说崔琰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威严。结果人家使者却说:“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提刀者乃英雄也’。我看你老邵就是那个站在床边扮成卫士的曹操。”虽然他未必知道邵南孙和花露婵之间的真实关系,但这番话仍然使邵南孙心里一震。这才是闯**江湖的老梆子,眼睛真贼!他赶紧催促说:“您赶紧到前边候场吧。”

“你慌什么,岳飞还没出场呐,我有件事请你转告团长,我没来之前,方月萱和花露婵挑班,票价是一块二。我来了之后票价改为一块五。观众花一块五是来看我武班侯,多出的这三角钱怎么分配?我明天等你的回话。”

“这……武老板,您是京剧表演艺术家,我想不会计较这点钱的吧?”

“不对,我计较的就是钱!你要不为钱,回家干点什么事不好,何必在团里当这个下三烂?”他说完不再答理邵南孙,迈着高宠那种挺胸晃臂、傲视一切的步子出台去了。

他的无理,他的直截了当,几乎使邵南孙目瞪口呆。像他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而且是在上台之前提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是放份儿、要价码。他这样做是对自已身份的过分看重,还是过分看轻?邵南孙自以为对演员了解得不算少了,在这位名角儿面前,他感到还是上当了。你把这样的名人无论想象成多么低级,也不会过分。然而连这样的人也可以随便嘲笑他,看不起他,这深深地刺疼了他做人的自尊。

剧场传来一阵掌声。怎么?他一出场就得了个“碰头好”?邵南孙急忙赶到前台,倒要看看这个艺术家的“艺术”如何。侧幕后面站满了本团的演员,连刚下台的花露婵和早下台的方月萱也都没有卸装,坐在台侧看武班侯的演出。大家都想看看他这个“文武老生带红净”,到底有多大能耐?台下吹破了大天也没用,演员不论是多大角儿,就得上了台比划再说这个“东方大戏院”的舞台可不是那么好上的,马连良在这里演《王佐断臂》,由于一时疏忽“断臂”没有藏好还栽了跟斗,十年不敢重登这个舞台。

1946年这个城市闹大水,有天晚上梅兰芳的《贵妃醉酒》正演到一半儿,剧场里灌进脚脖子深的水。台上的演员都有点慌神了,台下有些戏迷观众仍然纹丝不动,听得摇头晃脑,一直坐到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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