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正收回手俯首看着她,灰色的眼睛在不见阳光处格外幽深莫测。
顾渊浑身一凛,自保的本能让她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下意识去寻找合理的借口。
怎料凌霄并未追问,反倒是平静收回了目光。
“吾知道你有秘密,”她说,“吾不在乎。”
“吾既收你为徒,便是你于吾有用。”
顾渊沉默片刻,低声问:“我对剑尊到底有何用处?”
“你该唤吾为师了。”凌霄抬手示意她站起来,还是那种处惊不变的平静:
“吾亦不知。”
顾渊的后颈上又细细渗出一层汗,她僵立在原地,在这外表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面前竭力维持着冷静:
“师尊……”
“不必怕吾,也不必骗吾。”冷淡的女孩独自坐回云榻上,向她比了个请回的手势: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起居功课等事,拂尘自会领你去。”
“至于其他,时候到了,吾自会与你相见。”
顾渊无声深吸了口气,这山顶的寒气一入肺,便觉五脏六腑透心的凉。她俯身再对凌霄行过拜师礼,这才回身走出铜门。
谢拂尘就在门外等她。
他生得清俊平和,虽为仙师,却给人极好相处之感。外头的阳光泼洒而下,跃过他的眼角眉梢,如细小的金色游鱼栖息于他发梢,他站在日光中,即像包容万物的、最适合鱼儿栖息的温暖池水。
见她出来,谢拂尘笑起来,几片灿金的日光揉碎进弯起的眼里:
“顾姑娘,以后可就该叫我师兄了。”
*
门外已无人声,只剩下鸟雀清脆的啼鸣。
已经准备打坐的凌霄想了想,还是从云榻上站起,至一偏殿处推开了门。
她的行事准则说简单也简单:既然顾渊于她有用,又已是她亲传弟子,那与弟子有牵扯的未婚夫,有些事还是该问明白。
里头虚弱的伤患竟没有歇息,他仅是盘腿于苏魂髓上打坐,听到开门的动静,便侧头向她看来。
凌霄并不意外,她掩上门:“你知吾会来。”
秦屹川勉强从苏魂髓上翻下,向她恭敬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谢剑尊相助。”
顾渊猜得不错,凌霄既为天下修士之传奇楷模,秦屹川对她自然尊重。不过现下,他虽诚恳道了谢,却并未为前日的冒犯之举道歉。
凌霄突然没头没尾道:“你亦知晓。”
虚弱的青年抬起头看着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室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凌霄动起步子,她像一道白色的幽影,脚步落地轻盈无声,几息之间已然逼近了他:
“你之于她,又所图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