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因为曲荆杨的丧事,珩岚的婚期压后。她穿了素白的麻衣,跪在父亲的灵堂前。她搜索着和父亲之间微薄的细节,温暖很少,却显得弥足珍贵。
而珩岚的梦里消失了许久的女子,竟又赫然出现。依旧是精致的油彩,衣裳鲜红,兰花指,杨柳腰,含情的双眸时不时往后座的角落轻扫。可这回,珩岚不仅看见后座的角落上坐着她曾梦见过的柳文仲,也看清了唱戏女子的容貌,云鬓朱颜,与自己果真有八分相似。她怯怯地喊她娘,那女子便停下动作,朝着珩岚笑,柔柔的,俨然就像琥珀被握在手心里。
大殓当天,失踪的琥珀出现在曲荆杨寿衣的袖子里,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曲荆杨曾经将它扔进了后花园的水池。他们只是一路敲敲打打,抛洒着冥纸如落花。
翌日,何疏言被推至午门斩首。所有的证供都是单薄的,没有人相信他的无辜,县官草草地将案子判了,急着到胭脂巷寻花问柳,据说却看见一具幽绿的没有头颅的尸体在半空飘**,将他吓得重病一场,没多久便辞官还乡。这是后话。
何疏言问斩之时,曲府起了熊熊的大火,如举世的盛宴,为这场悲剧做最后的祭奠。珩岚穿着母亲留下的旧戏服,站在火场咿咿呀呀地唱,兰花指,杨柳腰,袖如水蛇舞,身似飞燕轻,她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可以唱得很好。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