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这般一个颓废之人,却依然,坚定不移得用自己坚硬的肱二头肌,妥妥得扛着头发散乱如疯魔的宁玉。
这个发现,生生让千千感动得眼前一湿。
千千迎上前去,担忧问:“你背着宁玉去哪了?”
离欢不敢看千千的眼睛,目光闪烁,别开眼去:“就是带着小玉儿,出去转转,瞧瞧有什好玩的……”
弯月红唇微挑:“果真是好兴致。只是我好奇,你背着宁玉,可是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到大街上的?”
离欢缩了缩脖子,抱着宁玉的手更紧了些。
而那手上,依稀可见一排整齐的牙印。
千千眉头一蹙,走近他一些,看了眼他的手掌,又看了眼脸上长包且还沾染着些灰尘的宁玉,问:“这牙印……?”
“唉……”离欢叹了口气,目光不再闪躲了,直视向她:“方才,遇到雏妓了。”他的口吻有些淡,可仿佛有着非常多的唏嘘与感慨,让千千一愣。
“——雏妓?”千千反问。
雏妓,光听名字便已足够残忍,千千实在没有勇气再去亲眼目睹这雏妓究竟是什么模样。
“对,雏妓。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画着很浓的妆,瞧上去很脏,穿着暴露,露出的皮肤皆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离欢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听得千千心中一紧。
她走上前,拍了拍宁玉身子上的灰尘,一语不发。
弯月皱紧了眉头,问道:“雏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城内的每一家客栈都有男倌女妓。”语毕,离欢侧头看向猫在角落里偷偷打量自己一行人的小倌们,脸上露出一道分外不符他性格的笑意。
千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结了帐,便带着宁玉重新返回马车上去了,这种客栈,呆着实在是有些不安心。
宁可继续在马车上蜷缩一夜也不愿在这栈子里凭白遭遇什么罪。
宁玉的模样瞧上去还是傻傻愣愣的,千千心中虽懊悔,却也无可奈何,为今之计便是希望公玉诚能医治好他,莫要再出什么差池。
千千伸手抚摸上宁玉的脸,眼神中透着几分心疼。
而从始至终,离欢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某一处若有所思着什么。
夜晚悠然而至,苏城的夜晚自然是比任何一座城都要热闹很多。可惜此时千千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观赏什么,只是匆匆忙忙赶车,希望能早些抵达公玉府。
千千让宁玉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断伸手理着他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发丝,脑中划过月色下宁玉三千墨丝随风吹拂的画面。
可惜到了如今,这三千发丝早就被裹进了车轱辘里,在离欢的一把火中断得干干净净。
想及此,她伸手又抱紧了一些宁玉的胳膊。
天色又深了一些,在外头赶车的弯月终于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声音:“公玉府,到了。”
千千眼前一亮,伸手摇了摇离欢,让他背着昏睡中的宁玉下车,自己亦随之跳在马路上,抬头看着眼前明亮的‘公玉府’三个大字欢喜得不得了。
离欢直接运起一掌,就将公玉府的大门给劈成了两半。
千千心中虽有些微词,却也没有阻止,只不过府内下人们皆手执粗棍出了来,一大帮子人举着火焰,凶神恶煞得出现在了公玉府的大门口,与为首的离欢四眼相对。
离欢嗔怪看着他们:“公玉府的待客之道便是这样的?”
众人一愣,纷纷我看你,你看我,没有一个应声的。
“快让公玉老头儿出来,作为这世间借到我离欢银子的第一人,怎能不出来迎接迎接。”离欢昂着头,说得有些自傲。
“你是……”为首一个家丁终于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秦淮馆馆主。”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通报,公子稍等,公子稍等……”那家丁刷得放下了棍子,一溜烟跑去内堂通报了。
果然,不出片刻,那公玉老头便迎了出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唏嘘与感慨,在看到离欢之时脸上充满了一种叫感激涕零的表情。
他急匆匆走到离欢面前,冲他分外诚恳得作了一揖:“离欢公子,老朽,老朽……”还没说上几句,那老头作势就要泫然泪下。
离得近了,千千总算看仔细了那老头的面容,这公玉老当家一脸的精明,倒吊眼,瞧上去有些凶,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一副努力维持和善,可偏偏适得其反成了一脸奸诈之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