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电视台家属楼的楼下,吴执倚着车门,抽了一支烟。
灰白色的烟雾在冬日清冷的空气里袅袅升腾,让吴执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愁云惨淡的。
一支烟后,吴执拎着刚买的水果,走上了楼梯。
几声叩门后,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哥中年女人探出头来,“小吴?”
“嫂子好,我来看看学长。”
郑郁可妻子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快请进快请进!”她侧身让开,“郁可他……下楼遛弯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吴执点了点头,随后进了屋。
郑郁可家的客厅中央,敞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嫂子,你们这是要出门?”吴执问。
郑郁可的妻子端来一杯热水,坐在了吴执旁边,点了点头,“我们想去看看女儿。”
“学长那节目怎么办,我感觉好像从来都没停过啊。”
郑郁可妻子的脸上,满是愁容。
“怎么了,嫂子?”
“郁可……郁可他得病了。”
“啊?”
“郁可自从……自从知道他父亲那件事……之后,整个人就不对了。”郑郁可的妻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节前,郁可一直恍恍惚惚的,有一次在台上主持,好好的,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还有一次,把嘉宾名字叫错了,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台里的领导还算仁义,让郁可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回去上班。”
“那是怎么回事?”
郑郁可的妻子指了指茶几上大小不一的药瓶,“看了医生,说是焦虑、抑郁,什么都躯体化了,我也听不懂,就知道是心病。然后在家呆着,他也不安生,夜里老是惊醒,做噩梦,满头大汗的,有时候跟他说话,也像听不见似的……我们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他换个环境,所以……我就想着,带他去塞国看看女儿……看看能不能好点……”
郑郁可的妻子忽然一哆嗦,连忙站起来走向门口。
郑郁可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环保袋。
“学长。”吴执站起身,脸上带着笑。
“小吴?”郑郁可嘴角艰难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吴执打量着郑郁可,头发软趴趴地贴在微秃的额头上,眼袋浮肿乌黑,也就一个月,郑郁可像老了十岁不止。
郑郁可有些慌乱地换了鞋,匆匆洗了手,在吴执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冗长的沉默在弥漫。
吴执端起水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平静地落在水杯中打着旋儿的茶叶上。
郑郁可则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交握在膝盖上的手。
“学长。”吴执开口,“打算出去散心多久啊?”
“……没想好,看情况吧。”
吴执点了点头,他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了些,“塞国挺好的,我前阵子刚去过,就住在华人街那片,发展是真不错,满街乡音,连将军祠都像模像样地搬了过去,走在里面,就跟在国内似的。”
郑郁可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在那边还认识了一位好大哥,姓颜,是华人街的片长。颜大哥为人仗义,还热心肠,街坊邻居有事都找他。学长你们过去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找他。”
郑郁可艰难地笑了一下,“好。”
吴执眉头微微蹙起,“不过学长,华人街之外的地界,您和嫂子最好少去,不太平。”他身体前倾,指尖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那边三天两头搞示威游行,乱得很。”
郑郁可手微微一紧。
“前两天,我给颜大哥拜年,听她说塞国国立大学那边,一群留学生因为抗议种族歧视,组织了和平集会。”吴执的目光紧紧锁着郑郁可的眼睛,“起因是一个成绩顶尖的华国女留学生,好不容易拿到了顶尖律所的实习名额,结果硬是被一个有深厚背景的塞国本土学生给顶了。校方的解释含糊其辞,留学生们觉得受到了不公和歧视,就上街和平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