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普通人眼里，她跟叶初阳是这样天壤之别。门不当户不对，不般配啊，中国人向来讲般配。
雾气把浴室的镜子氲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沈清圆的脸色。她拿毛巾抹干净了，镜子里露出沈清圆白中透粉的鹅蛋脸，沉静的，稍稍麻木的。
没觉得太沮丧，现实如此罢了。
她把头发吹干，换了件衣服。看看手机，叶初阳该收工了。
跟小超确认过时间，沈清圆带上医疗包出门。走到半道想起叶初阳的信用卡，又折回来拿走。
这阵子叶初阳拍打戏，工作量大，晚上回来常用的肌肉是酸的，沈清圆会帮他冷敷或按一下，放松筋膜。
他倒是开心了，慨叹着以前怎么没想着雇个按摩师跟组，真是有钱也不会花。
沈清圆进房间，叶初阳已经洗了澡，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衣。咿，小超不在，去哪了？
“沈医生，今天怎么样，跟宋婷玩得开心吗？”他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
沈清圆点头，“挺好的，多谢你款待。”她把信用卡放到茶几上。交接完毕，再有损失，概不负责。
“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平静和不高兴的平静还是有点区别的。叶初阳看得出来。
沈清圆不睬他：“好了，脱了衣服，躺下吧。”
孩子有点悻悻的，本来，要是沈清圆换个语气，把刚刚那句台词再说一遍，气氛就相当旖旎了。不过他现在也实在是累了，调情什么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乖乖照做，叶初阳在理疗床上躺好，浅蓝色格纹衬衫脱掉，放到一旁。上半身只穿一条老头衫。
“说说话吧，沈清圆，今天你们都聊什么了，宋婷那个男朋友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清圆手上动作，脱口而出，她心里终究还是憋了口气，小小的愤怒正张牙舞爪，在心底里打架。
此处当然有八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他说我跟你社会地位差太远，你跟我在一起是向下兼容！没几个成功人士能做到这样，将来恐怕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清圆一骨碌吐出来，她本来不是爱告状的人，但是叶初阳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好，微妙的沮丧，不可言说的遗憾，前途无着的迷茫，情绪的褶皱到了他那里，似乎都被小心妥帖地熨平了。
有点上瘾。
闻言，叶初阳一僵，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力气又不济，差点摔一跤。
“当面说的？我现在去找他打架！管他是谁的男朋友。”
沈清圆歪头一笑，忽然之间，释然了。
“倒不是当面说的，背后蛐蛐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听到了。”
叶初阳恨屋及乌：“宋婷也不像话，他男朋友说这种话，她都不反驳的吗？”
“那肯定会的。”虽然后面的对话沈清圆无从得知，但她了解宋婷，一定会无条件维护她。多少年闺蜜了，这要做不到，白首如新，大家白认识一场了。
叶初阳的怒气稍稍收起来一些。他是演员嘛，这种时候就有点表演性质。为自己喜欢的女郎打抱不平，这可是中世纪的骑士精神。沈清圆看得出来。
“有没有好一点，还生气吗？”叶初阳道。
沈清圆嗯一声，点点头。确实畅快很多。
“向下兼容我的明明是你，那傻大个不懂。”叶初阳转头，深深看了沈清圆一眼，“人嘛，以己度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待其他人往往就这样预设。”
沈清圆倒是没觉得要上纲上线到道德审判的程度，被人说两句，过去就过去了。何况副处也不是恶意。而且，他讲得还挺有道理。
她叹一口气，“人总归不能脱离世俗而活。”
叶初阳在她的手背上用手指弹了一下，“接着按，沈医生，我胳膊酸着呢！”
上一秒谈情说爱，下一秒资本家变脸，沈清圆鼓鼓小嘴，无可反驳，上手接着按。
“沈清圆，你可是我认识的最脱离世俗的人。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高三下学期那会，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几套卷子，让大家每周做一套，说是要打分摸底。你还记得你怎么应付吗？”
沈清圆摇头，她真忘了，十年了，她好奇叶初阳怎么记忆力这么好。
“您老，直接交白卷，在老师质疑困惑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卷子以后都不做了，因为跟你现在的学习进度有冲突，你更愿意按自己的节奏来。哇，我记得数学老师的脸都绿了！”
她零星有点印象，现在听来，只觉自己当年真的虎，哪怕私底下跟老师说呢，年少轻狂啊！